第貳卷【亂世豪雄篇】第4章.破釜沉舟 第19節(第4/5頁)

三十七歲時,鄭玄西入關中,通過盧植介紹,師從著名的古文經學家馬融。馬融是扶風茂陵人,學識淵博,曾遍注儒家經典,使古文經學達到了成熟的境地。鄭玄投學門下三年不為馬融所看重,甚至一直沒能見到他的面,只能聽其高足弟子們的講授,但鄭玄並未因此而放松學習,仍日夜尋究誦習,毫無怠倦。

有一次,馬融和他的一些高足弟子在一起演算渾天(古代一種天文學)問題,遇到了疑難而不能自解。有人說鄭玄精於數學,馬融於是把他召去相見。鄭玄當場解決了問題,這使得馬融驚嘆不已。此後,馬融對鄭玄十分看重,親自授學。

鄭玄在馬融門下學了七年,因其父母老邁需要歸養,於是向馬融告辭回歸故裏。馬融認為鄭玄一定會超過自己,他深有感慨地對弟子們說:“鄭生今去,吾道東矣!”意思是說,由他承傳的儒家學術思想,會因為鄭玄的傳播而在關東發揚光大。

鄭玄在經學界泰鬥地位的確立,源自於本朝今、古文經學兩派之間的第三次大爭論。

十幾年前,孝靈皇帝朝時,本朝的今、古文經學兩派曾發生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爭論,這是兩百年來,今、古文經學兩派之間的第三次大爭論,起因是因為一本書。

本朝著名的今文經學大師何休先生用十七年時間寫成了《公羊春秋解詁》一書,對《公羊》一書的內容多所發明。從他的《公羊墨守》、《左氏膏盲》、《谷梁廢疾》三文中可見,他認為《春秋》三傳中只有《公羊》義理深遠,象墨子的城防一樣無懈可擊,而《左氏》與《谷梁》二傳則存在嚴重的缺點,根本不值得研究。

鄭玄乃針對他的觀點,著《發墨守》、《針膏育》、《起廢疾》以駁斥之。他認為三傳各有其優缺點,《公羊》並非十全十美。

本朝今、古文經學兩派的爭論焦點其實都在《春秋》三傳上,而三傳之間的門戶之爭又都集中在《左氏》是否得聖人真意而“傳《春秋》”這一問題上。

《左氏春秋》本是一部內容宏富的史著,與經學沒什麽關系。劉歆校秘書典的時候初次見到,他認為此書流傳不廣,必須借經學而大力推行。所以奏請天子,要求立官置博士,以《左氏》依傍今文家的思維窠臼取媚人主。

當時的今文經學博士們實際上並不了解《左氏》,拒絕其進官學。雖然古文《左氏》最終未能被立為官學,但依靠其自身的學術價值,社會影響日益擴大,私學日盛。本朝前兩次今、古文經學兩派之間的範升、陳元之爭,李育、賈逵之爭,都是由《左氏》而生。

何休對今文經學家李育在與賈逵的論爭中未能占到上風感到非常遺憾,而時下《左氏》越來越興旺,《公羊》已經退無可據。面對這樣的窘境,何休打算以攻為守,於是著立《公羊春秋解詁》,打算重振今文經學在學術上的絕對地位。

鄭玄奮起反擊,作《發墨守》、《起廢疾》、《箴膏育》以反駁何休的論著。

爭論曠日持久,爭論的最後結果還是今文經學處於下風,今文經學再度遭到重擊。

何休見到鄭玄的駁論後,對鄭玄很佩服,但他也頗為不平:“康成入吾室,操吾矛,以伐我乎!”意思是說鄭玄能從他的文章中找出矛盾,用他自相矛盾的說法來駁倒他的立論。

何休和鄭玄兩人之間的爭論以鄭玄的勝出而告終,古文經學的地位因此得到了鞏固和提高。

由於鄭玄對何休的批駁十分有力,使經師和學者們十分嘆服。當時京師人稱何休為“學海”,鄭玄為“經神”,鄭玄的聲望遠超何休,追隨鄭玄學習的弟子有數千人之多。

鄭玄以古文經學為生,兼采今文經學之長,混糅今古文家法,融會為一,整百家之不齊而形成了自己獨到的經學理論。他利用自己這套獨特的理論。從“通學”的立場上《春秋》三傳作綜合研究,最終解決了兩派爭論的焦點問題,清除了兩派之間的門戶之見,肯定了古文經學的學術地位,基本上結束了這場長達兩百余年的今、古文經學的大爭辯。

但問題是,因為受當時情況的限制,這場關系到今、古文經學兩派生死存亡的大爭論並沒有擊垮今文經學在官學上的主宰地位,這場聲勢浩大的第三次大爭論的結果也沒有以詔書的形式遍告天下州郡的學堂和士人。所以,今文經學派的頑固勢力利用自己的官學地位,不斷地向古文經學派展開反擊,負隅頑抗。

為了最大程度地減少今、古文經學兩派官吏在學術上的分歧和在治國策略上的矛盾,以便順利地實施新政,推行諸項改制措施,張溫、盧植、馬日磾等人這次打算把他請出來,讓他開堂授學。把他的“整百家之不齊”的先進學術思想和理論告訴天下士人,讓他在兩派士人中大力宣揚自己融會貫通了今、古文經兩派學術的新的經學理綸,以消弭兩派之間曠日持久的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