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貳卷【亂世豪雄篇】第10章.問鼎中原 第4節

十月上,關中,新豐城。

逢紀帶著袁紹的命令趕到了關中,但袁譚不願後撤,對逢紀更是冷嘲熱諷。逢紀和審配兩人在袁閥繼承一事上順應袁紹的意思,都支持袁紹的三子袁尚,做為袁家長子的袁譚,當然不會給逢紀什麽好臉色。逢紀不以為意,你不願撤就不願撤,看你撐到什麽時候。他把袁紹的命令丟給袁譚,自個跑到段煨的大營待著。

天氣越來越冷,西涼軍的攻擊也越來越猛烈,而斥候這時又在渭水河上發現了北疆軍的戰船。駐防在臨近一帶的軍隊也頻頻告急,說北疆軍的各部大軍正在蒲坂津集結,蒲坂津的黃河河面上戰船林立,近期內北疆軍極有可能渡河攻擊。如果北疆軍從水陸兩道同時殺到關中,袁軍必定腹背受敵。袁譚無奈之下,下令後撤兩百裏,堅守於鄭縣、華陰一線。

韓遂帶著大軍進駐新豐城,馬超率領一萬前鋒軍繼續前進。當大軍推進到南山亭時,韓遂命令停止攻擊。

馬超急速趕回新豐城,“先生,為什麽不打了?”

“河東北疆軍正在集結,如果我們再和袁譚打下去,漁翁得利的就是楊鳳了。”韓遂手指地圖,把情況簡要說了一下,“袁譚如果一直後退到華陰和潼關一線,我們距離長安就有三四百裏。這時河東北疆軍假如突然殺進來,沿著渭水河北岸急進,我們來不及後撤,勢必會被北疆軍圍在新豐城一帶。長安城一旦失守,這一仗就白打了。”韓遂伸手拍拍馬超的肩膀,“十幾年來,我們屢屢攻擊關中,但最後都鎩羽而歸。這次我們無論如何不能重蹈覆轍。”

“我決定先固守長安,把大軍布陣於渭水河南北兩岸的新豐和高陵兩地,把戰局一直拖到黃河封凍,大雪來臨為止,以便穩中求勝。”

馬超面顯怒色,沉默不語。仇人就在眼前,自己卻不能揮軍掩殺,不能手刃仇敵,不能酣暢淋漓地浴血奮戰,為什麽報仇就這樣難?他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心中的怒火似乎要把自己活活吞噬。

“孟起,不要忘了你的誓言。”韓遂看到馬超臉色鐵青,渾身顫抖,立即厲聲喝道,“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心智。”

馬超咬牙切齒,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你把袁譚的家眷交給我,我要殺了他們報仇雪恨。”

“不行。”韓遂斷然拒絕,“袁譚的家眷大部分都在洛陽,長安城裏不過是他的幾個侍妾而已,殺了她們能報什麽仇?你是西涼頂天立地的漢子,為什麽要做這種懦弱無能的事?難道殺了仇人的家小就能給你報仇,給你增添威名了嗎?”

馬超瞪著韓遂,氣得揮舞著雙拳,仰首悲嘯。

望著馬超沮喪而蒼涼的背影消失在大堂外,韓遂憂心忡忡地嘆了一口氣。

“大人,孟起可能控制不住自己,還是讓他回去鎮守西涼吧。”淩孺低聲勸道,“一旦他失去理智,再象上次一樣做出瘋狂之事,全取關中之策可能功虧一簣。”

“這個時候,他能回去嗎?”韓遂輕撫頜下花白胡須,搖了搖頭,“他要想縱橫西涼,雄霸西疆,他就要忘記仇恨,否則,他終究會被仇恨所殺。”

淩孺苦嘆,“忘記仇恨?談何容易。”

“我就是要他忘記。”韓遂眯起眼睛,臉上露出堅毅之色,“我死了,誰來支撐西涼?誰去阻殺西羌?他必須忘記仇恨,只有忘記仇恨,他才能承擔護守西疆的重任。”

淩孺驚駭地望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四下看看,“先生,這話千萬不要再說。你的長子韓翼、女婿閻行都是西涼俊傑,將來掌控西涼的人肯定是他們中間的一個,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孟起。孟起的身體裏流淌著羌人的血液,他的本性非常殘忍無情。當初他和你決裂,持刀殺你的事,難道你忘記了?那才是他的本性啊。”

“伯雅,正是因為孟起的身體裏流淌著羌人的血液,本性殘忍無情,所以他才能承擔起護守西涼的重任。”韓遂鄭重地說道,“子衛(韓翼)和彥明(閻行)都是好孩子,有才華,彥明的武技甚至和孟起相差無幾。但在西涼,僅有才華和武技是無法立足的。我手無縛雞之力,但我在西涼率軍奮戰了十幾年,難道靠的就是我的威望和才華嗎?不是,我之所以能雄霸西疆,之所以能讓西涼百姓過上穩定而沒有戰火的日子,是因為我和諸多羌族部落之間有很深的關系。依靠這種復雜微妙的關系,我努力拉攏、鉗制、利用、削弱、離間諸種羌人,竭盡全力讓西疆避免戰火,這才是我雄踞西疆的關鍵啊。”

“孟起和羌人諸種有著非常親密的關系,依靠這種關系,孟起一定能在西涼立足。將來,等孟起懂事了,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了,西涼就他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