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戰血 第五十一節 傷心總是難免的(第2/2頁)

李泰居然真的把呢子織出來了,從送來的那張毯子來看,工藝一流啊,雲燁趴在上面聞了好久,都沒有聞見異味,好東西啊,自己水軍的軍裝就要用呢子來做,現在的麻布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很丟人。

程咬金的書信裏只有通篇的大笑,看著信紙上雜亂的哈哈哈,心生感動,老程的第一個哈哈,烏黑亮麗,墨汁很飽滿,但是到了最後的那些哈哈,就像是被掃帚掃過一般,若隱若現,最後一個哈哈,簡直就只有幾絲淡淡的墨痕,可以想象,老程接到大軍返回,順利完成任務的軍報時,是何等的幸喜若狂。

老牛的信裏也只有簡單的幾個字,好,好,回家大慶!

這些人的信看完,雲燁就失去了看其他信箋的興趣,整理好書信,隨手就拋在書桌上,一封奇怪的信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眼球,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只寫了爹爹兩個幾乎認不清楚的大字,趕緊打開,一時間淚如泉湧。

“爹爹,我會寫字了!”沒有落款,沒有擡頭,只有這七個字,加上信封上的爹爹二字,不過九個字,卻在雲燁心裏掀起了萬丈波瀾。

把信封捂在臉上貪婪的聞著,直到淚水浸濕了墨跡,在臉上印出黑黑的一坨,這才趕緊抽泣著,拿李泰送來的毯子小心的吸著信封上的淚漬。

“老子的大兒子會寫信了?”雲燁的思緒一下子就飛越了萬重山,好像看到了一個胖胖的孩子跪在矮桌邊上,擰著小臉,伸著舌頭,一筆一劃的寫著字,場面溫馨,就是旁邊站著一個狐狸一樣的美婦。

想到美婦,雲燁的心就安靜下來了,誰家三歲的孩子會寫字,穿開襠褲的年紀,學什麽字啊,一定是他母親手把手寫的,這個女人很清楚孩子父親的軟肋在那裏。

怒氣沖沖的在信封堆裏翻檢,果然,找到了李安瀾的信箋,用刀子裁開,直接省略掉前面的那些灌迷湯的廢話,再省略掉中間要東西的清單,直接看最後。

“容兒今年也已三歲,好在上天庇佑,孩子身子康健,無病無災,妾身在嶺南也好,無需牽掛,如今容兒也會寫字了,雖然字醜了一些,但是寫給自己的爹爹,想來無礙,我父皇今年正好過四九大壽,普天同慶之下,妾身也擬回京祝壽,妾只盼回京之時,夫君已奏凱歌,沙場風高浪急,命如懸卵,盼夫君珍之,重之。”

合上書信,坐在桌子前面,用力的揉搓一下臉頰,又在清水盆子裏好好地洗了一把臉,那熱毛巾又敷了一下眼睛,這才推開門準備散散心。

刺史府的東面濃煙滾滾,還有道士念經,和尚禪唱之音傳過來,這樣的黑煙已經冒了足足三天,和尚道士們也忙碌了三天三夜,屍骸很多,仵作們每拼好一具屍骨,就會有輔兵擡走去火化場燒化,最後都裝到一個個的毛瓷壇子裏,等待雲燁回京的時候帶走。

也是該去送送他們,塵歸塵,土歸土,如果還有什麽不滿的,或者恥辱,現在也該都散盡了,自己的部下,這次也是這樣的待遇,唯一有區別的是他們居住的毛瓷壇子上都有姓名,雲家莊子有三人戰死。

諾大的一條七尺漢子,血肉被煙火化盡,如今就剩下小小的一堆骨灰,仵作們等骨灰涼了,就拿簸箕把骨灰裝進壇子裏,一股怪風吹過來,簸箕裏的骨灰竟然被風吹散了不少,仵作盡然不管不顧,很隨意的就把剩下的骨灰裝進壇子裏。

“拖他們下去,重責三十大板,每個都是如此,受完刑之後,再繼續焚化將士遺體,如果再出現這樣的事情,就地斬首!”

四周的水軍將士頓時就拖起那些仵作到外面行刑,雲燁來到下一個將要焚燒的死難將士面前,給他整理了一下儀容,架好了柴火,然後親自潑上油,點燃,看著火焰逐漸吞沒了這個年輕的身軀,沖著屍體擺手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