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荒蠻地 第三十二節 艱難的活著

程夫人的話徹底的摧毀了辛月的自信,如果不是因為還有一大家子人需要照顧,她早就想跟著商隊去北庭,雖然說出去很丟人,會有人說自己離不了男人。

這有什麽,我就是離不了我的男人,辛月認為這個理由可以站在朱雀大街上宣布。和自己的男人在荒原上作戰也比留在家裏好一百倍。

就算是幫不了他,在他需要拿石頭扔敵人的時候,自己幫著撿石頭也是一種好選擇,將門家的婦人就是這個命。

每當這個念頭升起的時候,她就對那日暮的怨念越深,她能沒心沒肺的跟著夫君在西域荒原上轉悠,自己只能在這裏擔心,這非常的不公平。

回到了家裏,她就攤開信紙,給夫君的朋友們寫信,熙童,寒轍,賀天殤,都去了求援信,沒說別的,只求他們能把自己的丈夫平安帶回來。

寫著寫著,淚水浸染了書信,看到一陀陀的墨跡,她把書信丟在廢紙簍裏,重新寫了一遍,她知道這些人的神通都非常的廣大。

單鷹已經走了,他看出了辛月的不安,騎著一匹馬背著自己的長刀就走了,驕傲如他甚至不願意和程處默的駝隊一起走。

辛月的性子越來越剛硬,家裏也沒有了往日的嘻嘻哈哈的場景,她每天晚上都要在前院等著家臣鎖好家院才會去睡覺,幾個孩子也叫苦連天,輕松慣了,猛然間被辛月約束的死死地,有一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尤其以雲歡和雲暮最甚。

雲壽很忙,他已經開始打理家裏的一些小事,比如說去太常寺參加慶典,皇帝在開春的時候再一次準備了大規模地祭天儀式,這就是所謂的郊祀。

雲家的主人出征在外,只好由長子代替,雲壽挑著自己的獻禮咬著牙跟在老程的後面,今年的路程很近,只有三十裏,算是這些年裏最近的一次,奶奶的歲數已經超過了七十歲,作為婦人她不必參加,辛月穿著一身誥命的服飾緊緊地跟在兒子的身後,手裏拖著雲歡和雲暮。

雲歡,雲暮對走路並沒有多少抵觸,但是在母親的淫威之下,不得不把手放在母親的手裏,剛開始還是辛月拖著孩子走,後來就變成了兩個孩子拖著辛月走。

雲燁早就評價過這種所謂的郊祀,認為這是皇帝陛下在折騰自己這些腦滿腸肥的勛貴,好好地馬車不坐,為何要走路?每五年走一次,就是為了剔除掉那些過於癡肥的勛貴?

雲家的隊伍算是看起來不錯的,那些老人家就非常的淒慘了,秦瓊走了一截子路就感覺自己的心慌的厲害,幸好有程咬金和牛進達攙著他才能勉強跟上。

“叔寶,你這是何苦呢?這樣的祭祀你是可以選擇不來的,告一聲病,陛下絕對會準許的,這兩年你的身子差了好多。”

“你我都知道陛下這是在做什麽,甚至滿天下都知道陛下在做什麽,他要祭祀泰山的意願現在無人能阻攔,這一次郊祀,就是想看看有誰會反對他去山東祭天,這是第二次了,陛下想再一次讓上蒼知道他的功績,他是在試探隋煬帝天下人到底能容忍他到什麽時候。

老秦家現在是軟蛋,不能讓陛下誤會,咬咬牙就過去了,三十裏路而已。”

魏征沒來,他有病在身,據太醫說病的非常厲害,李二答應在這一次祭天的時候幫著魏征向老天說好話,這話說得就非常狠了,祭天的表彰上面除了皇帝的尊號之外,剩下的只能是死人的名字,如果魏征這一次僥幸不死,後果堪虞。

魏征出事了,當年的一番良臣,忠臣論讓他在李二的面前受盡了榮寵,良臣和忠臣是有區別的,良臣不但自己享有盛名,而且也能使得君主流芳百世。而忠臣就不一樣了,他們常常犯顏進諫,哪怕是惹來殺身之禍也在所不惜。徒留忠實勇敢的虛名,還要害得君主背上殺害忠良的壞名聲。最後國破家亡,其行為也於事無補。

魏征想做良臣,結果事與願違,魏征多次向皇帝進諫,這和他的初衷是相違背的,其中總會反復提到:隋朝滅亡的根本原因就是頻繁地征兵作戰,徭役不息。再三要皇帝把隋朝的滅亡當做教訓。其實,這裏面很值得玩味。

隋朝滅亡的導火索到底是什麽?還不是因為攻伐高麗,過度耗用山東民力。而實際上,北擊突厥、東擊高麗,早就成了皇帝的既定國策。在這一點上,他和隋煬帝實際上是一脈相承的。只不過做事的方式方法不同而已。

高麗,絕不是一個遠在邊陲的彈丸小國,而是一個國勢蒸蒸日上,百姓勇悍難馴的虎狼之國。不挫傷其元氣,後世數代必將成為中土的心腹大患!正因如此,隋煬帝才發出了“勿遺子孫憂”的感慨。

只是攻擊高麗就會動用山東的人力財力,就會傷害山東士族,這就是魏征的私心,如果不是雲燁在中間和稀泥,李二早就和魏征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