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戰火 第八節 大風死戰!(第2/2頁)

郭平手裏的水壺當啷一聲就掉在了地上,怎麽可能?那個人是殺不死的,他從洛陽城頭掉下去都沒有摔死,東突厥人的連枷敲在腦袋上都沒有把他敲死,三十幾匹戰馬從他身上跑過去也沒有把他踩死,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倒在一支箭上?這太可笑了。

郭平艱難的露出一個笑臉說:“沒事的,他死不掉的,這個人就不會死,我知道,他健壯的就像是一座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能擊垮他,這不可能。”

“軍醫說他的肺裏全是濃汁,熬不過今晚的。副將張庭月已經接手了軍務,這些天的排兵布陣就是出自他的手,咱們還剩下不到五千殘兵,安西軍可以說已經被打殘了,再想東山再起非常的難,所以這個時候去看看你爹,有天大的不樂意也必須放下。”

郭平踉踉蹌蹌的走到了城中的帥府,幾名親衛見郭平進來了,低低的喚了聲少爺就退到一邊,走進了臥室,隔著老遠就能聽到郭孝恪牛鳴一樣的呼吸聲,掀開帳子,他終於看到了一個和往常不同的父親。

一眼就看到了那根插在肺上的竹管,白色的濃汁從竹管裏緩緩地流了出來,腥臭撲鼻,郭平已經聞不見這種味道了,他只看見父親蠟黃的面容,眉心的懸針紋依然清晰可辨,哪怕在昏迷中,他的威嚴氣息同樣沒有變化過。

見到父親的嘴唇已經起了皮,郭平拿過蜜水,一點點的拿勺子喂給父親,看到父親還能無意識的吞咽,郭平側過頭去擦拭一把眼淚,繼續給父親喂水。

忽然,木頭勺子被咬住了,哢嚓一聲斷成兩截,不知何時,牛鳴般的呼吸聲不見了,郭平發現父親正在怒氣沖沖的瞪著他。

知道他要說什麽趕緊回話道:“突厥人被打退了,援兵的前鋒已經抵達了龜茲,雲帥特意命熱氣球從空中給咱們送來了補給,只要固守三兩天大隊人馬就會到達。”

見父親想要說話,把折斷的木頭勺子從父親嘴裏掏出來,準備聽聽他到底要說些什麽。

“四十萬突厥聯軍,加上跟在他們身後的牧人,總數有多少你該清楚,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援軍身上,雲燁手裏只有五萬人,一旦來了,局面就會更加的糟糕,我寧願從未向他寫過求援信,勞師遠征,乃是兵家大忌,雲燁太年輕了,他該固守高昌的。”

郭平嘆息一聲,見父親勉強說了幾句話,額頭已經是虛汗直冒,取過冰水泡過的毛巾幫著父親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珠,就聽父親接著說:“越是危急時刻越是能檢驗一個人的心智,處亂局不驚,歷死地不懼,此方為大丈夫也,記住了,越是怕死,就會死得越快,去吧,兵兇戰危之下不是談話的時候,去你自己的地方。”

說完就閉上了眼睛,郭平心中傷心的厲害,到了這個時候都沒有什麽話交代自己,你打算剛強到什麽時候?

就在他要跨出大門的時候又聽見父親說:“替我跟你母親陪個不是,我沒能把他的孩兒全部帶回去。”

郭平流著眼淚沖出了帥府,顧不上身體的疼痛一口氣就跑到了城墻上,瞅著城外的密密麻麻的篝火,不由得吃了一驚,突厥人到底要幹什麽?難道他們打算趁夜攻擊?

城頭上的號角聲從未停止過,重新得到裝備的安西軍全員上了城墻,火油桶已經被滾上了城墻,每個將士的腰上也掛滿了火藥彈,八牛弩的弩弦不斷地咯吱吱的被絞緊,張庭月的大旗已經在東門升起,大風,大風的呼聲響徹天空。

這該是死戰的一刻到了,陳數顧不上自己腫的如同豬頭一樣的臉,眯縫著自己的小眼睛,用自己的櫻桃小嘴大聲的應和,巨盾被他的連枷敲得咚咚作響,這該是最後的一戰了。

呼喝大風的聲音在夜空中傳揚的很遠,此時就連遠山那邊的程處默也發出了同樣的聲音,自古秦兵耐苦戰,大風出,將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