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長安醉 第六章 驚蟄 (七 下)(第2/2頁)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王爺責罰!”小侍女嚇得連哭都哭不出來了,跪在氈塌前頭如搗蒜。老瘋子用手一把扯起她的頭發,獰笑著上下打量,“責罰,想得美。你這料子,怎配老夫親自下手。來人——”

“在!”兩名全身披甲的昆侖奴立刻沖了進來,不由分說,架起那名小侍女。“三十鞭子!扒了衣服,吊在窗外那棵梅花樹下打!”瘋狂的老者獰笑著吩咐。

兩名昆侖奴答應一聲,像拖抹布一般將小侍女拖了下去。不一會兒,窗外就傳來清脆的皮鞭聲和女人厲聲的慘嚎。

“嗯!”聽著侍女的慘叫,老者像喝了醇酒般,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娼婦,她比你叫得可難聽多了。你說說,你是伺候了多少男人,才學會了如此銷魂的叫聲!”

聞聽此言,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虢國夫人又戰栗了一下,扭過頭,臉上的笑容若暴雨後的桃花,“王爺,難道不覺得外邊的叫聲太青澀了麽?不如先把她賜給奴家,讓奴家調教幾天,學會了怎麽叫,再給王爺送還回來繼續抽鞭子。”

“好,好,好……”老者聽得甚是高興,伸手推開窗子,沖著外邊喊道:“停,別打了。剩下的先記賬。把她送到虢國夫人府上,半年後再接回來!”

“諾!”昆侖奴們答應一聲,拖著脊背已經被抽得血肉模糊的小婢女退了下去。屋內屋外瞬間又恢復了寂靜。另外一名小侍女手握著毛巾,身體不斷地顫抖,顫抖。

“怎麽,你也想挨幾鞭子嘗嘗味道?!”瘋狂老者回過頭,兩眼中射出一道寒光。

“啊!”小侍女像受驚的雌鹿般跳起來,抓起毛巾,在老者枯樹般的身體上四下抹拭。“笨!”老者一巴掌將其拍出老遠。親手從托盤裏抓起另外一片毛巾,赤裸著走到靠著墻的多寶閣前,拿出一瓶劍南道進貢的烈酒。向毛巾上灑了半瓶,然後大步走回氈塌前,將潤了酒的毛巾向虢國夫人的後背抹去。

“啊——啊——啊——”又是一串婉轉哀鳴,夾雜著無盡的痛楚與誘惑。老者再次興奮起來,三把兩把將虢國夫人背上的血跡抹幹凈了,然後丟下毛巾,向一旁伸開鬼爪般的大手,“來!”。

這回,小婢女終於變聰明了些。從腳下的托盤裏拿起一只琉璃瓶,拔出塞子,迅速遞了過去。“嗯!”老者滿意地點了下頭,用小拇指從瓶子裏勾出一點點黑綠色的染料,小心翼翼地塗在鋼針刺出的痕跡上。一邊塗抹,一邊自言自語,“焦骨牡丹,懂麽。原來那幾根枝幹怎麽看都缺了一點神韻,而今天新刺的這一段殘枝,卻恰恰彌補了先前的不足!”

“王爺也說是好的,一定就是好的!”虢國夫人疲憊地笑了笑,溫聲細語地回應。背上的牡丹圖案,她自己也曾對著鏡子檢視過。的確紋得巧奪天工。而這個歷時兩年都沒有徹底完成的牡丹圖,帶給她的,卻只有無窮無盡的屈辱。

“那老家夥,還能蹦跶幾天,就算為了咱們楊家,你遷就一下他算了!”第一次被此人折辱後,哥哥楊國忠如是勸告。

從此,牡丹花的每一片葉子,每一片花瓣,都是為著同樣理由。

然而,老者卻遲遲沒有死。從兩年前一直活到現在,越活越精神,越活越瘋狂。“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就用那把寶劍!”望著鎖住自己雙手的漆黑色鐵鏈,虢國夫人展顏微笑,這一刻,笑容居然無比地嬌媚。

背後的焦骨牡丹漸漸成型,瘋狂老者手中換了另外一只玉瓶,一邊用手指鉤出艷紅色往虢國夫人背上的針孔裏邊塗,一邊笑著說道:“小娼婦,就你會說話。念在你今天陪老夫作畫的分上,老夫就教你一個乖。我們李家可以跟臣子共享權力,卻不會共享江山。你哥哥不是個笨蛋,你把老夫的話帶給他。他自然會懂!”

說罷,信手塗上最後一抹,刹那間,有樹焦骨牡丹,綻放得令人目眩神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