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江南好 第295章 局(第3/4頁)

陳東手裏,還拎著一只鱉,大約有五斤多重,頗為墜手。而張擇端手中,則拎著一個酒壇子。

“兩位哥哥。這又是去了何處?”

“呵呵,今日金匱堂的張先生請我們去靈隱寺玩耍。

回來的路上,遇到有人販賣此物。張先生說,這東西對身子骨甚有益處,我便買來,與小乙調養。大兄順帶著,還從張先生那邊淘來了一壇藥酒。據說都是大補之物,效果奇佳。嘿嘿。為了這壇子酒。大兄可是用蘇學士的墨寶才換回來。”

張先生,便是為玉尹診治的那位杭州名醫。

其人名叫張帆,因生的一張奇長馬臉。故而又稱馬面張。

醫術確是沒的說,或許比不上安道全那種能起死回生的本領,但也確是有真才實學。

這馬面張和玉尹的關系普通。但卻和張擇端關系甚密。

一來二人同姓,說起來五百年前也是一家;二來嘛,馬面張生性好畫,猶愛搜集東坡居士的墨寶。在東京,蘇門四學士的物品,被嚴令不得流傳。可是在杭州,這禁令卻形同虛設。當初蘇東坡為杭州知州時,不僅僅疏浚西湖,建築長堤。更開通茅山、鹽橋兩河,疏浚六井,使得杭州百姓所飲用的水源甘甜清冽……此上種種,也造就了蘇東坡在杭州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他的墨寶,自然為世人所青睞。

張擇端在書畫院時,曾偶然得來蘇東坡的墨寶,一直珍藏在身邊。

而今卻為了這一壇子酒。不惜用最愛之物去交換,怎不讓玉尹心中感動?

同時,也說明馬面張這壇子藥酒的不凡之處。玉尹忙起身想要向張擇端道謝,卻見張擇端一擺手,上前一步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小乙這身子,確需要早些將養好。

我和少陽日後前程。都寄托小乙一身。區區一副畫,又值得甚?再說了,那墨寶雖是我所有,但並不為我所喜,所以換了便換了,當不得大事,小乙休要多言。”

心中,頓湧起一股暖流。

玉尹把感激的話語,重又咽了回去,只朝著張擇端一笑,“如此,小乙卻之不恭了。”

“老高,老高,快些把這勞什子拿去烹了。

對了,你順便再去一趟金匱堂,尋了那馬面張便告訴他,要與小乙用,讓他配一副藥來,休要多了這勞什子的滋味。”

高世光在外面聽到叫聲,忙慌慌張張跑進來。

從陳東手裏接過了那只鱉,又應了一聲,便退出正堂。

張擇端把酒壇子放到一旁,和陳東在堂上坐下。

玉尹這才開口道:“兩位哥哥,這幾日在杭州城裏,可看出了什麽端倪?”

陳東一笑,“似乎那位李知州對小乙你,並不甚歡迎。”

“哦?”

陳東起身,倒了兩碗水,給張擇端遞過去一碗之後,便沉聲道:“杭州府而今,軍備松弛,毫無興復之氣。此前方逆作亂,令東南生靈塗炭,這杭州府更首當其沖。我與大兄這幾日,行走於坊巷之間,所見盡是滿目瘡痍。李知州對應奉局的事情,也不甚放在心上,小乙此次前來,難免會讓他生出官家對他不滿的想法。

還有,我還打聽到,應奉局開設數月,那李梲將應奉局一應錢糧盡數扣壓,用來修繕他自家府邸。小乙一來,他便少了許多進項,所以內心裏對小乙便奪了提防。”

玉尹聽了,眉頭一蹙。

“如此說來,便我就任,也得不來錢糧?”

陳東冷笑一聲道:“單一個兵寨數百人空餉,每月便有千余貫。

以前,他李知州一人獨攬大權,過的好不快活。而今小乙卻跑來分他進項,豈能讓你如願?君不見小乙來杭州已有十余日,那李知州除了頭天與小乙見過之後,便無任何音訊。想來那廝正琢磨著,如何把小乙趕走,斷然不會遂了小乙心願。”

“李梲,好像是崇寧年間的進士吧。”

張擇端突然開口,也使得陳東愣了一下。

“是啊,那廝是崇寧二年進士。”

“呵呵,那就對了,李知州對小乙不滿,恐怕不僅僅是小乙要分了他權柄,少不得還受了指使。小乙此前在東京,可謂是得罪了許多人,雖說如今來到了杭州,那些人又豈能輕易放過?莫忘記了,這杭州也是蔡相的根基所在,說起來這李知州雖投靠了太子,但也是蔡相門生。小乙若真個掌了權,豈不是讓東京那些人失望?”

陳東聽了,立刻點頭。

“著啊,卻險些忘記了此事。”

玉尹倒吸一口涼氣,臉上旋即露出苦澀笑容。

蔡黨與他,說起來雖沒有過正面沖突,可這恩怨糾葛之深,卻也令人心生畏懼。

便是有皇太孫趙諶護佑,怕也難以周全。

“如此說來,我來這杭州,豈非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