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靖康恥 第386章 死士(一)

“種公,那小乙會出手嗎?”

種師道負手立於花園涼亭中,身後徐處仁憂心忡忡問道。

“不管他是否出手,老夫已決意,把蕭慶留下。”

“可是……”

“徐相公只管放心,我已召集百名死士,所為者便是明日。

這件事若出了差池,自有老夫一力擔之,相公勿插手其中……我觀小乙,有意伏擊斡離不,到時候還要相公多多幫襯。若我出了事,朝中大局便要靠相公擔之。”

種師道神色凝重,轉身向徐處仁看去。

玉尹那邊依舊沒有消息,讓種師道不免有些焦慮。

可他卻不能再去詢問,更不能逼迫玉尹就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做不做便要看玉尹自己的決定。種師道很清楚,若殺了蕭慶,至少能斷了完顏吳乞買一條臂膀。

燕山之盟在他看來,無疑是一樁恥辱。

明明打了勝仗,可結果和失敗並無二致。

堂堂大宋,便軟弱如斯不成?種師道雖然清楚,趙桓這樣做是為了應付接下來趙佶的還朝。可不管怎樣,數十萬將士浴血奮戰的勝果不能這樣子平白丟棄。便是拼了身家性命,也要幹掉蕭慶。以女真而今的國力,短時間也不可能再去開戰。

所以而今,是誅殺蕭慶的最佳時機。

對於種師道這個計劃,徐處仁並不是特別贊成。

天朝上國,仁孝治理天下。堂堂大宋怎可以用這種暗殺的手段?傳出去有失國體。

但種師道一意如此,使得徐處仁別無選擇。

他也知道,殺死蕭慶對女真人而言,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可心裏面,總覺著有些不太舒服。

“玉小乙要殺斡離不?”

徐處仁露出駭然之色。

種師道微微一笑,目光卻極為淩厲,“怎地相公以為。那斡離不該死嗎?”

“這個……種公勿怪,我並非這個意思。

只是覺著,我天朝上國。仁義治天下,卻連番行此事情,傳出去恐怕也不太好吧。”

“我朝以仁義示天下。可那胡虜可有半分仁義在?

當初我朝與女真人簽訂盟書,但率先撕毀盟書的人,確是那虜賊。開封一戰,老夫也算是想明白了!和自家人行仁義之事無妨,若與胡虜言仁義二字,無異於與虎謀皮。

事到如今,已由不得你我。

老夫只問,相公可願助我一臂之力,把斡離不和蕭慶留下來?”

徐處仁內心裏,糾結萬分。

沉吟良久。他輕聲道:“我知種公一心為公。既然種公能不計名利,行此大事,徐某何惜此身?斡離不一事,暫且不說。明日若真個能殺了蕭慶,徐某自會設法為種公開脫。”

種師道聞聽,頓時笑了!

也許連玉尹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他為大宋平添了一份血性。

若在以前,似這種事種師道絕對是不屑為之。但歷經開封大勝之後,種師道卻有不甘。他實在是無法接受,勝利果實付之東流的結果。無論如何。也要扳回一局。

殺了蕭慶,女真還會有李慶、馬慶之流出現。

但是對女真的震懾,自有一番用處。

我大宋男兒,並非個個惜身。若逼得狠了,便拼命又如何……夜色已深,月光如洗。

趙福金睜開眼,口中一聲幽幽嘆息。

八月十四,明日便是中秋。人常說,中秋夜,團圓夜,可是今年的中秋,怕是要‘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了。去年此時,這蔡府尤是熱鬧。哪怕蔡京被罷了官,卻依舊門庭若市,車水馬龍。而今年,冷冷清清。那蔡府門口的栓馬樁,都快要結出蜘蛛網來……趙福金和蔡鞗的感情並不算太好,一年裏蔡鞗大都是夜宿青樓,很少還家。

原因?

趙福金不太清楚,也不想弄明白。

一個人其實挺好,雖然冷清些,卻別有滋味。

可如今,是真個冷清了!

趙福金心裏又有些無法接受。

偌大府邸中,竟是悄無聲息……曾幾何時,蔡府奴仆千人。現在,至少消減了一半還多。

不是趙桓為難趙福金,蔡京一死,這蔡府的威勢也就隨之破滅。

若非趙福金是趙桓的妹妹,只怕蔡府能不能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趙福金覺得很累,但又不得不強自咬牙,支撐蔡府。不管怎樣,她是蔡府的媳婦。

“公主,方才有人送來一樣東西,說是與公主的禮物。”

康履在屋外輕聲道,把趙福金從沉思中喚醒。

微微一怔,趙福金詫異道:“甚禮物,何人送來?”

“卻不甚清楚……

門房說,傍晚時有個丫頭片子過來,把東西放在門房便走了。

奴婢也問了,說看那丫頭片子的打扮,也是個大戶人家,所以不敢怠慢,便送來與公主。”

“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