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君前鬥法(第3/4頁)

騙了她們這許多年,倘若此番事成,她是否該把一切和盤托出?

“誰是玉曜娘子?陛下召見!”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這裏等候的人齊齊為之一驚,眾目睽睽之下,王容連忙上了前去應道:“是我。敢問這位內侍,陛下真的召見我?”

“那還有假。”那內侍只是李隆基身邊一個尋常伺候的人,打量了一下王容便客客氣氣地說道,“還請玉曜娘子隨我來。”

盡管這條回廊從前也走過,可此時此刻王容的心情卻和從前截然不同。及至那小小的台閣將近,她漸漸露出了恰如其分的謹慎小心,隨著入內之後便低頭下拜道:“拜見陛下。”

“平身吧,擡起頭來。”

今日既然本就是謀劃了一定要面聖,在妝容上,王容也下了一番苦功夫。平日那般素面朝天不施脂粉自然要不得,但濃妝艷抹就更行不通,因此,她只是薄施粉黛,淡掃柳眉,眉間敷了宮中流行的梅花花鈿,著重在顴骨和下頜上做了些掩飾,乍一看並不是十分出挑。果然,她敏銳地察覺到,李隆基的端詳之中並未流露出別的意味,心裏頓時放下了一樁心事。

“就連不少官員第一次見到朕的時候,尚且還有人進退失據,她一介女子,確實從容大方。”李隆基細看王容相貌,只覺得身材容長高挑,但稍顯瘦削,而五官輪廓雖則秀美,可顴骨和下頜過於突出,固然勝過宮中大多數妃嬪,卻及不上武惠妃的嫵媚麗質,因而那好奇之心也就純粹了許多。他饒有興致地托著下巴,似笑非笑地問道,“朕且問你,為何要拜入八娘門下?你家世豪富,在道觀中就不覺得清苦麽?”

此話一出,在場也不知道多少人暗自腹誹。

洛陽的景龍女道士觀,南北占去了道德坊半坊之地,至於長安輔興坊的金仙觀,占地不及,富麗尤有過之,在這樣的道觀修道還算清苦,那天底下還有什麽富貴的地方?唯一值得同意的是,王容放著富家千金不錯,而到金仙觀隨侍金仙公主修道,這種落差很不小。尤其是那些千金貴女多半是因為父兄的政治目的,數月或是一年便回了家,尤其是金仙公主身邊,那是流水似的換人,而王容留的時間確實長。

“回稟陛下,家父雖則如今豪富,早年間卻是一度困窘到年節之夜,一碗肉湯尚且要妾和二位兄長分食。如今縱使家中再不缺銀錢,但妾還不至於耐不得寂寥。”王容巧妙地把清苦二字改成了寂寥,頓了一頓方才繼續說道,“至於為何拜入師尊門下,妾亦不敢隱瞞,實則有兩大緣由。”

“哦?說來給朕聽聽?”

“一則是家父豪富,別人看到妾曾經代家父巡理產業,未免覺得奇貨可居,能夠人財兼得。妾不得不求一安身立命的清凈之所度日。”

知道這個緣由興許會得罪很多求娶過自己的人,但在李隆基面前說實話遠好過那些漂亮話,畢竟,天子要想知道從前舊事,探聽起來不過是時間問題。因見李隆基面露哂然,顯見料到了如此,她方才繼續說道:“二則是我自幼通讀《道德經》及不少道門典籍,師尊處既有各種珍藏,又常常有道門宗師往來,妾相隨其間,總能另有所得。”

“那為何是金仙觀主,而不是玉真觀主?”武惠妃突然笑吟吟地插話問了一句。

“玉真觀主處,相從修道者眾;金仙觀主處,相從修道者寡。要求清凈,該選何處自然不言而喻。”

“你呀你呀,還不如說我這裏常常賓客盈門,動不動就是詩會文會,你嫌吵鬧!”

玉真公主撲哧笑了一聲,這才看著司馬承禎道,“司馬宗主,不用看了,玉曜肯定不合適,阿姊是不會放人的!”

她一面說一面對王容連連擺手道:“玉曜,見過陛下就罷了,趕緊退下吧!”

李隆基被玉真公主這急急忙忙趕人的架勢給逗樂了,當即目視金仙公主。金仙公主卻是嗔怒地瞪了一眼玉真公主道:“阿兄面前也敢胡言亂語!”可怒過之後,她便和顏悅色地對王容頷首笑道:“玉曜退下吧。”

見王容行禮告退,李隆基便若有所思地問道:“道兄不曾推過此女的生辰?”

“都推了百八十個,怎會缺了她?”司馬承禎輕松閑適地一聳肩,這才似笑非笑地說道:“要知道,這推八字是否適合,街頭有的是蔔者可以擔當,可用不著老道去搶別人的生意。百八十個人中,若單單論八字,至少也有數十人和杜十九郎相宜,當然也包括她。但杜十九郎命格特殊,若非他還有個妹妹,險些便是天煞孤星,如今亦是命裏太剛……”

司馬承禎一張口就是長篇大論玄之又玄的命理玄學,而且越說越是滔滔不絕,聽得一大堆人面上糊塗心裏更糊塗。而李隆基對這些玄學卻頗有涉獵,等司馬承禎說完,他突然若有所思地說道:“道兄可否陪朕在陶光園中一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