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當頭一棒(第2/2頁)

好半晌,張再水才憋出了幾個字來:“欺人……欺人太甚,這官我當不下去了,大不了我辭官回長安!”

話音剛落,苗含液便淡淡地說道:“當年杜長史任成都令的時候,曾有縣尉王銘刁難未果後掛冠而去,此後回京候選卻杳無音信。如果張兄想要仿效那位王少府,敬請自便。我初到雲州,還想四處看看,就不奉陪了。”

張再水見苗含液略一拱手便拂袖而去,面色一時更加難看。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一路上和他還算談得來的宋乃望也立刻溜之大吉,更不要說他此前根本瞧不上的其他幾個人了。須臾,他就被孤零零地撂在了那兒,進進出出的吏員們也都對他避若蛇蠍。那一刻,他赫然進退兩難,欲哭無淚。

等杜士儀從白登山上把玉真公主金仙公主和司馬承禎接到了固安公主的公主府,然後回到都督府的時候,便得知了今日新到任的那些人吃了個下馬威的事,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他到雲州上任,調來了郭荃,王翰和崔顥送上了門,而王泠然是此前就跟固安公主到雲州的,有這些品行能力都不錯的屬官,他壓根就沒指望吏部還能再給自己派些能力出眾的幫手來。畢竟,好事不可能他一個人占全了,候選官員的素質本來就是良莠不齊的。

所以,崔顥添油加醋說是苗含液指使人和陳寶兒過不去,他壓根沒往心裏去,換了一身便服進了書齋後,便命陳寶兒去請了苗含液來。甫一見面,看著這個曾經在省試、關試、制科上都交手過的老對手,他便笑了笑說:“苗六郎,久違了。”

多少恩怨情仇,都仿佛融入了這“久違了”三字。苗含液想起自己當初曲江論戰時自以為是的意氣風發,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很快回過神來,舉手深深一揖道:“拜見杜長史。”

“你我故交,不必多禮。”杜士儀可還清清楚楚記得自己當初受命跟著河南尹王怡到長安斷那樁謀逆大案,結果因王怡鐵了心要窮究,他讓韋禮說動苗含液,假傳苗延嗣口信,暫時緩住了王怡的往事。那次要不是苗含液識大體同意了,恐怕還有得麻煩。所以,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將苗含液攙扶了起來,因笑道,“此次能得苗六郎拾遺補缺,我何其有幸。”

“我從未出外為官,見識淺薄,來雲州本只是受命一一稟報,何來拾遺補缺之能。”苗含液索性當著明人不說暗話,直接把自己這個副使的職責給挑明了。見杜士儀面色如常,他把心一橫,便直截了當地說道,“此前那位王戶曹曾經說過,空有滿腹經綸,根本治理不好一地,我慚愧得很,亦是只有紙上談兵之能。只希望杜長史看在我們同年登科的份上,如有我力所能及的事,盡管吩咐。我不想蹉跎此行,浪費了大好機會!”

這話若能讓苗延嗣那老狐狸聽聽就好了!

杜士儀暗自腹誹,卻很高興苗含液擺出的態度。腦筋一轉,他便直言不諱地說道:“你既然如此說,那我與你看一物。”

見杜士儀從架子上取下來一卷地圖,隨即到案上攤開,苗含液不禁好奇地站起身去打量,卻發現是一卷詳盡的雲州地理圖,除卻鄰近各州之外,而且還囊括了河北道的幽州和河東道太原,其中,幾條河道上赫然畫了重重的紅線。

“想來你進入雲州之後也發現了,陸路盡管已經設了旅舍以及驛站,但仍然荒涼。如今雲州兵多民少,供給吃力,我本有心上書,請在兵多民少的邊地,行開中之法,即請商人輸糧,以此來用優惠價抵扣茶引,但此事牽連重大,還得等我再細細思量而定。可若只是單單雲州,倘若能夠疏通禦河,使其直通桑幹河,到幽州的水路就能貫通,如此雲州互市所得可以到幽州乃至於江南,而江南的糧食也可以源源不絕到雲州。這才是雲州真正的命脈!”

苗含液細細查看,最終擡起了頭:“杜長史的意思是……”

“苗氏發源自潞州上黨,本河東望族,可願襄助此事否?”杜士儀見苗含液露出了躊躇之色,他就爽朗地笑道,“你不用急,如今入冬,也不適合經營此事,就算你不願意驚動家裏,也可以自己摻和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