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巧言令色,雷厲風行(第2/2頁)

既然都督府分諸曹參軍,這種事是最好問責的,倉曹參軍管的就有倉庫,而兵曹參軍管的就有兵甲和軍防,所以,兩個人只能硬著頭皮站起身來。他們都是四十開外的人了,可在年輕得幾乎可以當他們兒子的杜士儀目光逼視下,兩個人雖想極力表現出冷靜,但還是略有差別。倉曹參軍範若誠躬身稟報道:“使君,西陘關糧秣不足,我真的不知情,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手頭有西陘關旅帥段廣真的簽押回執,每月糧秣都是準時送到的。”

然而,兵曹參軍錢通卻拱了拱手,面色惶恐地稟報道:“使君,軍械不足的事確實有,不但西陘關,東陘關乃至於代州軍中都有短缺。實在是因為太原軍器監所給代州軍器本就不足,並非我故意短少。而且西陘關久未有戰事,又在崇山之中,演練頗少,故而……”

“既然北都軍器監給軍器短少,就該及早稟報呈文。可有呈文?可有簽押?否則何來事到臨頭卻以此推諉塞責!”

錢通這種聽著仿佛合理的話,卻根本瞞不過先為西南成都令,再到雲州長史,前後地方官當了將近五年的杜士儀。因此,他一聲厲叱之後,見對方登時面上一陣青一陣白,他便轉向了範若誠。果然,範若誠沒想到錢通只說出了一句話就被駁得作聲不得,額頭上滾滾汗珠分明可見。

“範倉曹說的簽押回執,呈來我看。”

聽到杜士儀是要看回執,範若誠的臉色稍稍緩轉了一些。他答應一聲,立時便當著杜士儀的面喚來了一個吏員,吩咐其去調取西陘關每月糧秣的記錄來。須臾,一卷記錄被送了過來,可杜士儀拿到手中展開一瞧,嘴角就露出了若有若無的笑容。他隨手將這卷宗向範若誠丟了過去,冷笑一聲道:“你自己看看,簽押在哪裏?”

範若誠聞言一怔,等到展開這一卷記錄之後,他登時只覺得腦際轟然巨響,整個人呆在那兒動彈不得。鎮守西陘關的旅帥段廣真無依無靠,是典型的孤家寡人,即便如此,為了生怕出紕漏,他還是強令送糧秣的人一定要段廣真簽字畫押。段廣真沒有後台,申訴無門,而且他也不是真的完全克扣幹凈,總能勉強讓那些人混個半飽,所以,段廣真當然不得不在回執上簽押。可是,這些他曾經一一核對,然後令人存档的回執,簽押的地方竟赫然空白一片!

就仿佛他剛剛在杜士儀面前的振振有詞完全成了笑話!

見範若誠失魂落魄,杜士儀只瞥了一眼便再不去看他,當下在下頭諸曹參軍中一掃,目光最終落在了戶曹參軍裴海雲的身上:“裴戶曹,倉曹賬目以及西陘關的一應糧秣往來賬目,由你負責清查。”

盡管杜士儀新官上任遲來的第一把火不是燒在自己身上,但裴海雲仍舊心中凜然,此刻一聽到點名便立時躬身答應。而下一刻,他就聽到杜士儀又叫了另外一個同僚的名字,不是別人,正是崔護。

“崔功曹,調取三載之內的官吏考課,我要一一過目!”

崔護也被杜士儀西陘關之行回來後的雷厲風行給震得頗為吃驚,遲疑片刻方才慌忙答道:“遵使君之命!”

等到杜士儀吩咐散去,眾人離開大堂的時候,全都有一種目弛神搖的感覺。

要知道,杜士儀起意去巡查雁門東西兩關,是因為溫正義的邀約,東陘關回來之後平安無事,西陘關回來之後卻驟然發作,是那段廣真終於受不得欺壓憤而陳情?可三年前前任代州長史葉惠全上任的時候也去過西陘關,段廣真並沒有說出半個字來,緣何現在卻突然能夠破釜沉舟了?

而當消息傳開之後,底下的吏員之中,一時更有人面如土色。整個代州,短少糧秣軍械的,並不僅僅只有西陘關;而西陘關少的,也不僅僅是糧秣軍械。更何況,與此相關的,還有其他要命的關聯。這位使君起頭十數日動靜全無,現如今是真的準備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