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章 利誘韋堅(第2/2頁)

“喏,那位便是秦國公的首徒,這些天大家夥議論的陳司馬了。”

“倒是確實風姿不凡,怎麽也不像小門小戶出身的。”

“什麽小門小戶,那根本就是蓬門蓽戶。聽說他家祖上幾代都是種田的……”

四周圍那些審視挑剔的目光,陳寶兒仿佛渾然不覺。他如今亦是品官,不好隨便入東西兩市,可要出門去逛,他又覺得曲江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太過招眼,便索性只去大慈恩寺等寺觀,觀賞壁畫題字。就當他一路走一路逛,一上午已經賞玩了兩處寺觀,來到了崇仁坊資聖寺,在寺門口欣賞著當年殷仲容親手所題的匾額時,突然就只聽一陣馬蹄聲。側頭一看,他就只見一行人鮮衣怒馬往自己這邊馳來,待到近前時,頭前一人便笑了。

“原來是陳司馬,今日倒是巧了。”見陳寶兒看著自己的目光似有些茫然,來人便爽朗地自我介紹道,“想來陳司馬初至長安,不識得我。我便是韋堅。”

今天第一次出門,竟是韋堅第一個前來接觸,陳寶兒不禁暗自哂然,旋即下馬施禮。韋堅卻也不托大,連忙一躍跳下馬背,竟是上前雙手將他攙扶了起來:“早聞杜大帥知人善任,那天在勤政務本樓上一見陳司馬便覺得風儀宛然,今日近看,更覺神清氣爽。既然陳司馬也是來遊這資聖寺,何妨同行?”

陳寶兒先是辭謝了兩句,這才不得已似的答應了。資聖寺本是趙國公長孫無忌的宅邸,而後為了給長孫皇後追福,舍宅立寺,雖然曾經被火焚毀,可又得百姓捐資百萬重新營造,故而信眾極多。陳寶兒和韋堅兩人微服走在其中,卻不往那些香煙繚繞的地方去,只看那些碑刻以及題字和壁畫處,卻也不覺得嘈雜。起初,韋堅只是探問陳寶兒的一些經歷,漸漸就拐上了近來熱議的婚姻之事。

聽陳寶兒對這個話題始終含含糊糊,韋堅便慨然說道:“男子漢大丈夫,立業已成,卻無家室,這怎麽成?我有幼女昳麗無雙,然則出嫁後不久便叠遭變故,如今孀居在家,不過雙十年華。陳司馬大好男兒,何不娶之?”

這樣赤裸裸的許婚,陳寶兒不禁訝異地挑了挑眉,隨即也不明著答應或拒絕,而是婉辭道:“師母早已命人接我父母兄弟等進京,婚姻大事,當長者做主,況且我不過一介寒門子,何敢匹配韋氏娘子?”

韋堅只是先提一提,並不急著立時三刻把事情辦下來,因而便哈哈大笑道:“門當戶對之說,也只是庸者苦苦守著不放,陳司馬大好男兒,何必拘泥於此?也罷,等你今歲制科之後再說。倒是今日我見你一路心不在焉,莫非有什麽難解之事?”

“倒也談不上難解,我此次護送回紇舊主骨力裴羅進京,此雖為陛下欣悅的喜事,可骨力裴羅此人,老奸巨猾,野心勃勃。據我所知,他給宮中不少內侍都送了禮,而後又送了一份厚禮給李相國,昨日又親自往謁李宅。如今漠北初平,我只擔心此人在京交接權貴,以至於節外生枝。聽說,陛下甚至有意讓其操練蕃軍。”

韋堅對骨力裴羅原本並不重視,只覺得天子對此人重重加恩,不過是為了粉飾太平,標榜自身而已,即使骨力裴羅去拜訪李林甫,他也沒太放在心上。可陳寶兒對骨力裴羅這樣的評價,甚至還透露出一個連他都不知道的消息,這就不由得讓他鄭重了起來。聽到陳寶兒接下來細細敘述回紇立足漠北的打拼史,以及骨力裴羅的種種戰功和手腕,他不禁眼神閃爍了起來。

要知道,李林甫交好的蕭炅已經不在河隴任職,而是調回來任京兆尹,因此李林甫在邊鎮的影響力並不大,也只有一個安祿山,在禁軍中更是毫無根基。可韋家比起李林甫就更寒酸了,迄今為止,他是憑著財計得到天子的信賴,可軍中卻始終沒能插進一丁點手去!如果這個在長安毫無根基,卻狡詐多智的骨力裴羅能夠借來一用……就算軍中難以染指,說不定他能借此人打探李林甫虛實!

離開資聖寺和韋堅告別的時候,陳寶兒見對方雖說話說得大而漂亮,卻沒有具體的邀約,也再不提許嫁之事,顯然已經轉移了興趣。於是,他又到另外一處道觀隨便轉了一圈,立刻回返了杜宅。在見到王容之後,他詳詳細細把韋堅今日見面的言行舉止復述了一遍,繼而便問道:“師娘,接下來要如何做?”

王容嘴角一翹,笑吟吟地說道:“本以為韋堅未必這麽猴急,可既然他已經見過了你,接下來就不用你出面了。你抽空去拜訪一下吏部韋侍郎,他和韋堅雖說同姓,卻出自鄖公房,是一位名士。再有便是如今任太樂令的王摩詰,有他二人的默許,你將受益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