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快刀斬亂麻(第2/2頁)

天子突然問及這個,李林甫不禁打起了精神:“回稟陛下,尚未審問。韋堅畢竟還是刑部尚書,皇甫惟明則官居隴右節度使,此前陛下甚至將河西隴右兵權盡歸於他。不得上命,旁人豈敢輕易刑訊大臣?”

李林甫言下之意,便是若得聖命,羅希奭就能夠盡情下手,讓韋堅和皇甫惟明見識一番酷吏手段。可是,天子說出的話,卻讓他大失所望。

“那就好。韋堅身為國戚,勾連邊鎮節帥,力求仕進,確實罪不可恕。然則國之大臣,不可輕辱。”

直到這種時候,李隆基竟然還一口一個國之大臣,李林甫只覺得胸悶難當。可天子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唯有連聲答應,等出了興慶殿之後,他方才把眉頭擰成了一個結。光是從韋堅和皇甫惟明的隨從心腹身上,確實能夠問出很多東西,但沒有這兩個涉事者的供述,那就怎麽都談不上鐵證如山。天子最初的反應分明是雷霆大怒不會姑息,怎麽現在卻又變得心軟了?

“陛下不是心軟,其一,之前歷經三庶之禍,若是再廢一次太子,他這聖明之君的臉往哪裏擱?”

晚上,得到消息的杜士儀閑適自如地坐在玉真公主面前,用這種絕對談不上恭敬的口吻直言不諱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一旁的固安公主亦是哂然笑道:“阿弟說得不錯。而且,當初陛下放任武惠妃病死,卻還留了李林甫為相,一則是滿意其治政理事之才,二則是留著其制衡東宮。這要是東宮又易主,李林甫未免一支獨大了。你剛剛說了其一,其二,這次只不過是韋堅和皇甫惟明兩相勾連,和之前的宮變沒法比,一下子又牽連大獄,就太興師動眾了!”

玉真公主對嫡親兄長的了解,卻更勝過杜士儀和固安公主,她輕輕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阿兄的心性深不可測,且看韋堅和皇甫惟明的處分。”

不數日後,韋堅和皇甫惟明的處分下來時,滿朝一片嘩然。韋堅的罪名是“幹進不已”,說通俗一點就是為了謀求升官不擇手段,被貶為縉雲太守;而皇甫惟明的罪名就大得多了,離間君臣四個字放在誰身上,那都是少不得一個死字,可結果卻是被貶播川太守。沒人覺得處分太重,所有人都覺得和這些天四處流傳的罪名比起來,這樣的處分實在是輕微。

可這樣一來,空缺出來的就不單單是一個刑部尚書,一個隴右節度使。盡管去歲在奪取石堡城一役中,皇甫惟明遭受了其節度隴右之後的最大一場敗績,可之前畢竟屢獲戰功,石堡城之敗也只是忽略了援軍,此次上京所獻俘獲極多,所以,李隆基幾次召見後,也頗為嘉賞其志,因河西節度使王倕此次調任回京,他已經打算讓皇甫惟明兼任河西節度使。可這一次突如其來的事件,卻讓這個主意暫時泡湯了。

於是,空缺出來的河西隴右二節度使成了重中之重。李林甫倒是有心一舉奪下此職,可放眼自己的親朋左近,除卻蕭炅當過一任河西節度使之外,別人都沒有這樣的經驗。

而如王鉷楊慎矜等輩,都是以財計見長,軍略平平,更要命的是沒人願意去守邊吃沙子。而素來趨附他的安祿山遠在幽州,範陽節度使兼平盧節度使當得好好的,不會願意挪窩。而此次安祿山派來的義弟阿史那崒幹雖覲見過兩次天子,頗得聖意,賜名史思明,可資歷功勞要節度一鎮都勉強,不要提兩鎮。他倒是聽說過安祿山還有個兄長安思順,可和史思明一提,史思明就立刻大搖其頭。

“安大帥和安思順只是名為兄弟,實則並無一點血緣關系,再加上早年便分道揚鑣,如今談不上什麽情分。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當年朔方杜大帥節度隴右的時候,曾經對安思順頗多優撫?”

史思明是知道安祿山和安思順之間早年和睦,可離鄉之後就開始鬧齟齬,否則安祿山也不會寧可給張守珪當義子,也不願意去隴右投靠安思順。所以,他不想平白無故給安祿山造個實力強大的對手來,因此就窺破了李林甫的心思,把杜士儀擡了出來。

如此一來,李林甫立刻打消了這個打算。他現如今是半點都不希望杜士儀的勢力繼續膨脹下去。要知道,哪怕他在朝中可謂一手遮天,杜士儀卻交遊廣闊,依舊能夠遊刃有余,更不要說在邊鎮中崇高的威望和深厚的人脈。所以,把史思明送走之後,他突然心中一動。

安西四鎮節度使夫蒙靈察已經鎮守多年,不若調來河隴,至於安西四鎮節度使,則由都知兵馬使高仙芝接任,如此最為穩妥!橫豎兩個都是胡人,不可能入朝拜相,也就不可能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