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我瞞你什麽了?

“這婦人的心理真是有些問題了!”唐成心下尋思著,倒也不忍再見她如此,隨手合上面前的賬本,“這是你家,想過來就過來吧。”

“你……你不生我的氣了,我不是不給你。”婦人眼圈都沒幹,一邊往唐成胳膊上的牙印吹氣止疼,一邊含糊道:“你要真想要,我這就讓蘭……”

“這事就別說了。”唐成雖是個在男女情事上不禁的,但這話也聽著著實別扭,“安心坐下來趕緊做賬吧,這幾天你忙忙叨叨的,咱這兒可是啥都沒幹成。”

“噢……我這還有八個月就好了。”莫名說了一句後,高李氏才拿起賬本煞有介事地報起賬來,唐成一愣之後才明白她說的該是腰裏系著的桃木楔子。

剛才滿身撩撥出的火氣沒個發泄處,唐成正想著借做賬來分散精神,偏巧高李氏現在的報賬裏三番就要錯上兩次,讓他寫了又改,改了又寫的甚是火大,只是不等他說出什麽來,就聽高李氏又莫名的蹦出來一句,“你是真歡喜我?”

看著婦人問這個問題時一臉著急慌忙的樣子,放下手中鵝毛筆的唐成莫名又想到了後世的金魚,扭頭間看著門外細密的雨幕,唐成心中的郁火無形間慢慢散去,油然浮起的卻是一陣兒茫然。

曾經,在後世那個大學校園中,在那片灼灼其華的桃花樹下,金魚也曾經問過他這個問題,“你喜歡我嗎?”隨後,這個問題又升級成了“你愛我嗎?”那時候的唐成的回答是毫不猶豫斬釘截鐵,但隨著金魚驀然遠去,唐成慢慢變成了一個虛無主義者,找不到人生意義的同時,男女之間的愛情在他的眼中更是變成了徹底的虛幻。

看不見摸不著的愛情是縹緲的虛幻,唯有肉體的糾纏才是赤裸裸的真實!

穿越而回,唐成這幾個月以來改變了很多,但唯有對待感情卻是沒什麽變化,他有的是肉欲,甚至這種欲望還很強烈,但唯一缺乏的就是男女情事間愛的能力,他會感動,他也會激動,就是沒法去愛,甚至一想到這個字眼兒都會條件反射似的惡心。

唐成知道,他得的是一種心理疾病,這種病在後世有個很時尚的名字叫做“愛無能”!

至於喜不喜歡眼前這婦人,當然喜歡!這樣的美婦人又有那個正常的男人會不喜歡?

“喜歡!當然喜歡。”

唐成這句是實話,此時正敏感的婦人自然能感受出來,感受到這一點之後,婦人臉上的神采愈發的盛放了。

婦人心定下來之後,口中的錯誤自然就少了,但做賬的速度卻沒因此快起來,往往她正好端端的報著賬時,眼神兒就毫不自知的定在了唐成身上,非要唐成出言提醒才能醒過神。但這也管不了多少時候,她就又故態復萌,結果個把多時辰過去,做下的賬目僅到平日的三分之一。

夏日裏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也就是個多時辰功夫,一場豪雨就此雲收雨住,隨後天際更亮出了明晃晃的日頭。正在高李氏心思不寧的時候,蘭姐兒一溜碎步地跑了進來,“夫人,莊右存糧的房子漏雨了,今年新收上來的租糧要趕緊換地方才行……”

女人對於自己喜歡的男人有一種可怕的直覺,就不說這直覺,單是高李氏的神情就足以讓蘭姐兒察覺出許多東西,眼神兒在唐成及夫人身上瞥了一遍後,蘭姐正說著的話就猛然一頓,片刻之後,她才又接著道:“這事還得夫人親去安置才行。”

高李氏感覺到蘭姐兒探究的目光,往日裏大大方方的她竟有些不敢看自己的貼身丫頭了,“嗯,我這就去,你去給唐……賬房煮盞新茶來。”吩咐完後,高李氏就這般微微低著頭出了書房,始終沒與蘭草對眼。

高李氏剛繞過院中照壁,蘭姐兒就到了唐成書案前,“你對夫人做了什麽?”她的言語中不出意外地帶著一股濃濃的酸怒。

見蘭姐兒圓溜溜的大毛毛眼緊緊盯著自己,唐成順手合了賬本,“這青天白日的能幹什麽?”雖然剛才的事情很是香艷,但畢竟沒個真的銷魂,唐成這話也不算作偽。再則剛才之事實是高李氏發作得太突然。蘭草這句話要是反著問怕是更合適。

蘭姐兒看了唐成良久後,這才一歪頭出書房煮茶去了,唐成見她走後,自將賬本推到一邊,順手取過《文選》,接著看起司馬相如的《長門賦》來。

這篇《長門賦》實是兩漢騷體賦中最具情境的一篇。尤其是月夜無眠的那一段尤為精彩,直讓細細看書的唐成忍不住誦出聲來:

日黃昏而望絕兮,悵獨托於空堂。懸明月以自照兮,伹清夜於洞房。援雅琴以變調兮,奏愁思之不可長。案流征以卻轉兮,聲幼妙而復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