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走出山村的機會(下)(第2/2頁)

且不說高李氏主仆的心思,單說唐成離了莊子便往家趕,他剛走進自家院子,就見一身老羊皮襖的劉裏正正從房屋裏出來,後面跟著試圖挽留的父母。

“他劉叔,阿成這不回來了?”跟在男人身後的唐張氏快走幾步接過兒子手中的布包,嘴裏笑著嗔怪道:“你從學堂裏出來後又到那兒去了?害你劉叔等的苦。”

“劉叔難得來一趟,怎麽就要走?走,進屋裏說話。”唐成上前陪著劉裏正向堂屋走去,“早知道劉叔要來,我就不到後山看雪景了。”

聽唐成這麽說,劉裏正哈哈一笑,“老唐,你這個兒子可是越來越像縣學裏的讀書人了,看雪景?你聽聽,在我們眼裏白乎乎一片的物事在他眼裏就成了景兒,要不咋說讀書人就是不一樣。”

這話聽得唐栓受用,嘴上卻道:“他才讀了幾本書?還不是學人張狂,他劉叔可不敢再誇。”

山村裏清寒,貧家小戶的也盤不起火龍,唐栓就循著山裏的習俗在堂屋地上挖了個四方形的池子做火塘,裏面燒著秋天從山裏挖出的樹疙瘩取暖,要說這種取暖方式煙熏灰繚的的確不太幹凈,但它也有一宗好處,就是這樣的火容易烤的上身,暖和是足夠的,要是再在上面吊一口鍋的話,就連做飯都不用另外生火。

唐成將劉裏正讓到火塘邊避風的方位坐定,又用火筷子磕掉樹疙瘩表面的火炭兒,“呼”的一聲,火塘裏就又有了一團明火,守著這塘子火,再看看外面一片冰封的雪白,唐成還沒開始烤火,就覺得心裏暖和得很,“到底是什麽事兒,還值得劉叔你親自上門來等我。”

看著火塘裏隨明火蹦出的火星子,劉裏正悄然將屁股下的小杌子向後挪了挪,免得火星子濺壞了身上新做的羊羔皮老棉襖,“啥事?還能為啥,不就是新任縣老爺巡查的事兒,新任縣令巡查,這該是多大的事兒!我得了信兒就到村學裏找嚴老夫子商量,他卻讓我來找你合計。”說到這裏,劉裏正咂摸咂摸嘴,仔細又將唐成通身上下地看了一遍兒,“我雖然早就知道你小子心眼靈活有本事,可沒想到你竟然能把嚴老夫子唿扇得這麽好。嘿!這老爺子可是左近村子裏有名的傲性人兒,平時我們想看他個笑臉都難,你小子,能得很哪!”

唐張氏兩口子雖然好奇劉裏正登門的原因,但剛才等的時候他既然不說,兩人也就不好直接問,此時乍一聽到這番言語,頓時全身一震,“天爺爺!嚴老夫子那可是十裏八鄉最有名的體面人,聽說他回鄉之前是在金州城裏供事兒的,就是州裏的使君老爺見了也是客客氣氣的。前些時候兒子能給他家做事已經是造化了,沒想到老夫子如今對兒子這般信任,迎接新任縣老爺巡查,這是多大的事兒,他都敢放心交給兒子了?這在以往,可是只有體面人才能參與進去的……”

越想越多,越想越深,唐栓兩口子對望的眼神裏就像沾上了火炭兒,燙的是一觸即分,但兩口子呼氣的聲音明顯粗重了很多,有些手忙腳亂的唐張氏在撥捋散落的頭發時,借著灶台後的暗影兒擡手揩抹掉了眼角的濕潤。

誰能想到半年前病得要死的兒子如今有了這樣的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