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〇章 好事咋就得這樣辦?

關關送唐成從快活樓出來時,笑著嗔怪了一句道:“阿成你脾性不錯的呀!上次到金州時,英紈也沒少誇你這個,怎麽今天就不肯讓讓,頭牌紅阿姑被人奉說慣了,多少總有些小性子,七織還算好的。”

“我倒不是刻意如此,只是不喜歡她的自以為是,一句話不對摔臉子說走就走,何曾顧忌過別人的感受?她純是被寵壞了,根本不明白一個基本的道理。”

“什麽?”

“尊重是相互的,她是人,我也是人!”

這樣的話卻是關關第一次聽說,一時又覺得有道理,又覺得有些不對,都是人,人跟人之間能一樣嘛!

唐成卻沒意識到自己隨意的一句話給關關帶來了困惑,邊往下走邊繼續道:“關關,有個事兒上次在金州時就想跟你說了,只是趕得不巧,你走的時候我在衙門裏也不知道。”

“嗯,你說。”關關隨口答了一句,腦子裏還在想著剛才的事情,人跟人能不能一樣她從沒想過,也實在想不明白。倒是另一件事情卻從唐成剛才的話裏想明白了答案。

出道也有三四年了,這三四年裏到底見過多少人關關自己也數不清楚了,這些人裏讓她心動的有過,相處時感覺特別歡娛的也有過,但關關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見著唐成就感覺特別的歡喜,發自內心的親近的歡喜。便在剛才樓上時她還將此歸結為“緣法。”但就在聽了剛才那句話後她才真正想明白了原因。

原來這根本就不是廟裏高僧大德所說的緣法,而是尊重,唐成很少掛在嘴邊卻又實實在在的尊重。原來在他心裏,人跟人,至少自己和他之間真是一樣的!

“我想幫你贖身。”這事兒唐成早就想過的,因也就說的順溜,“我現在正在做一門營生,不過多久想是就能有些錢財了,多少雖然不知,但替你贖身的錢總該是夠的;至於你的身籍在衙門,也有解決的辦法,關關你覺得怎麽樣?”

“啊,你說什麽?”關關先是一愣,隨即腦子裏一陣兒炸響,“贖身?”

“恩,贖身,這地方太雜了些,老呆在這裏不好,贖身出來後你想做些什麽的話,咱們再商量就是。”

關關很久沒有說話,默默地走著,待心情平復下來之後,兩人也已到了一樓門口處,“能贖身出來自然最好,至於贖身錢這幾年我也攢了些私房……”

“行,你有這想法就好,至於其它的就不要操心了。”說著,唐成揚了揚手,“好了,你也不要再送,我走了。”

“阿成……謝謝……”關關展顏一笑,“不管能不能成,我都謝謝你。”

“謝什麽,金州千裏你勞而無獲,我可曾謝過你了?”笑著答了一句,唐成揮揮手出門去了。

“公子好走,得便兒再來啊!”門口的龜公魏嶽送客之後,回頭看了看門裏正笑得燦爛的關關,心下暗道:“這小官兒好手段!能讓三樓的紅阿姑親自送下來。”

便正在這時,燦然而笑,目送著唐成遠去的關關臉上突然毫無征兆的落下淚來,見到這一幕,魏龜公跟被人燙了一樣刷的扭過臉去,朝著唐成的背影悄然亮了亮大拇哥兒,“好小官兒,看著嫩,但這手段……高,實在是高!”

唐成回到客棧後約莫又過了個多時辰,鄭五也回來了,循著鄭淩意的交代稱呼道:“公子交代找的人已經找好了,現在要不要見見?”

“我這兒有了現成的更好人選,這人倒是沒用了……”言至此處,唐成又想了想後,“五哥你說說,這人啥情況。”

“這人也是個波斯胡,不過他信奉的是十字寺裏的亞述教,噢,也就是咱們說的景教,兩個月前才剛由廣州到揚州,本地認識他的波斯胡不多,人也夠機靈。”

“嗯,此人口舌怎麽樣?上不上鎖?”見鄭五有些茫然,唐成笑著解釋道:“就是說他嘴嚴不嚴。”

“他在揚州混的慘,本就想去獅子國投奔親戚,只是船錢不夠才耽誤到現在,已經跟他說好了,今晚辦完事由七弟,九弟親自送他上船。”

“好!五哥事兒辦得好,晚上帶他一起去,只是目前計劃有變,到時候具體要他做什麽聽我吩咐就是,人嘛,我就不見了。”

夕陽西下時分,正在吃飯的唐成接蹲點兒守候的鄭九來報,“薛東出門往快活樓去了。”

唐成點點頭,將面前的雕胡飯吃完之後,叫醒正酣睡的吳玉軍後,兩人策馬直往快活樓而去。

夜色中,快活樓所在的坊區當真是花燈璀璨,遊人如織,兩邊臨街的閣樓上,各家青樓裏名字上不了花牌的妓家們濃妝艷抹的憑欄而立,揮動著手中戲水鴛鴦的各色錦帕頻頻向長街上的遊客招展,樓下三五成群的來客們邊緩步而行,邊借著璀璨的花燈欣賞、品評著兩邊樓上妓家的顏色,若有滿意的時便自往那家樓下站定,伸手迎接樓上悠悠飄蕩下來的錦帕。隨即便有笑呵呵的龜公迎上前,循著錦帕上繡著的名字帶客人入樓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