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〇章 金州亂!(第4/5頁)

因這幾個都是司田曹裏抓進去的,又是最先被抓。張相文對大哥手底下的人關注的也就最多,倒也知道些情況,說起來馮海洲最多只算個從犯,他是活倒黴,從沒主動伸手要過,但不該別人分他的也拿了,這麽多年攢下來也收了一百多貫。不過總而言之,現今抓起來的人裏,他這號的就算是最輕的了。

聽張相文這麽一說,唐成心裏松了口氣,要是這麽個情況,那馮海洲就還有保的余地,他也能在孫使君面前張得開口。

整個下午西院兒裏能有心思幹公務的微乎其微,空氣裏彌漫著緊張,幾乎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東院兒。

慢慢的,公差們來的越來越少,到最後終於再也沒來過,讓唐成有些失望的是,眼瞅著都到了黃昏該散衙的時候,依舊沒傳來馬別駕被牽連進去的消息。

散衙之後唐成並未就走,而是在公事房裏等著,一直等到天色徹底黑定之後,張相文才一溜兒小跑的過來,言說東院那邊暫時告一段落了,孫使君剛剛回自己的公事房。

等唐成快步趕到時,正好碰著孫使君從公事房裏出來,看樣子是準備回府的。

“有事兒?”孫使君轉身又回了房中,“進來說吧。”

這一天驚心動魄的下來,孫使君也實是累了,唐成也沒多耽誤功夫,直接說了此來的目的,請孫使君幫著把馮海洲給保下來,該處理處理,只是別丟了職司。

“他的問題倒不大。”揉著額頭的孫使君贊許地看了唐成一眼,“嗯,雪中送炭,有你在這個時候拉他這麽一把,由不得他以後不給你賣命了。”

聰明人哪,根本不需多說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跟聰明人說話還就是方便,唐成嘿嘿一笑,順勢打問起陳亮的事兒來,準確的說就是打問陳亮為什麽沒把老馬給供出來,“馬別駕真就這麽幹凈?”

孫使君是謹慎,從他收禮的方式就看得出來。看老馬在文會上風騷的樣子,他不是這樣的人哪!要是如此的話,就只有一個解釋了——老馬很幹凈,但這個解釋唐成自己都不相信。

聽到唐成此問,孫使君無言一笑,“陳亮是不會供的,你也別費那心思了。”

“為什麽?”

“你從監察禦史的職司上想想。”孫使君揉著額頭再沒多說。

監察禦史的職司?唐成沉思了片刻後,恍然道:“大人指的是處斷權?”

“孺子可教。”孫使君點了點頭,“監察禦史只有審查奏事權,卻沒有處斷權,也就是說靳禦史雖能問罪上奏,卻無法定罪。金州衙門出了這樣的大案,陳亮等人的結果如何最終只能由道衙處斷。這就是陳亮不會供馬東陽的原因,他還幻想著馬東陽身後那人能保他一條性命。只要他不供,老梁等人位份太低,知道得太少,想供也供不出什麽來。”

“老馬身後那人?誰?”

“一個老而不死的狐狸精。”孫使君搖了搖頭,“若非我就是要走的人了,就沖著這老狐狸,今天也不會與馬東陽徹底撕破臉。”

能讓孫使君忌憚的老狐狸,唐成愈發的好奇了,跟著又問。

“那人已致仕多年,說了你也不知道。”孫使君看來是真累了,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走吧。”

唐成送著孫使君往側門走去,這次挖的坑沒能把馬別駕裝進去,他心裏多少總還有些縈懷。

孫使君似是知道他的心思一般,“還在想馬東陽?”

唐成一愣,這才知道老馬的全名,“是啊。”

“他最後一次的前程都被你毀了,還想什麽?”緩步之間,孫使君微微一笑,“做人不可太貪。”

這話唐成卻是不解,“大人此言何意?”

孫使君扭頭深看了唐成一眼後,腳下繼續邁步前行,口中幽幽聲道:“有他那個老狐狸嶽父在,值此亂局之時,我走之後馬東陽原是極有希望接任刺史的。”

“但他的年齡……”

“事在人為。”孫使君繼續道:“現在的山南東道正是出於亂局之中,到了馬東陽這個地步,趁亂而上也絕非不可能?此番若能上去,一兩年之內只要略有政績,往吏部活動個‘慰留’,他便能再幹五年,這一反一正就是七年。七年,你知道這對於他而言意味著什麽?”

孫使君臉上又露出了那很江南的笑容,只是唐成怎麽看這笑容裏都帶著一股子濃濃的嘲諷,“只是出了今天的弊案之後,這就再無可能了。刀筆吏們正是他應份當管,出了這樣的事情,靳禦史一個折子上去,任誰使勁兒,吏部那一關都別想過去。”言至此處,孫使君停住腳步,“如此,你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