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章 怎麽辦?

龍門前任縣令就是告病致仕的,當時聽到這個消息後,呼梁海只恨自己太笨,跑得太慢成了個墊底兒,他娘的怎麽就早沒想到用這種方式從這個讓人折壽的苦海裏脫身出去,此時唐成既已答應放他走,心中大定之下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這樣一路走一路說,當馬車到達龍門縣時,唐成對龍門縣的總體情況已經有了大致的輪廓。

聽說已經到了龍門縣城,唐成稍稍活動了有些酸麻的身體後順手撩開車窗簾幕向外看去,原本聽了呼梁海的介紹想著本縣疲敝,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車窗外看到的龍門縣城墻卻很有些樣子,雖然離“雄城”二字還遠,但堅固厚實四個字卻是當之無愧,在一個窮的底兒掉的縣裏看到這樣的城墻的確是出乎預想。

“本縣每年的徭役額度幾乎都用在這上面了。”呼梁海看出了唐成的詫異後開口解釋道:“縣中其它的公事或者還可緩緩,但歷任縣尊對城墻修繕卻是從不懈怠。”

這其中的原因不用呼梁海多說唐成自然也能意會,聞言他無聲的笑了笑,隨著馬車離城門原來越近,城門前那一堆聚集在一起的公差也就愈發的明顯,雖然隔的還有些距離,但因是下風頭兒的緣故,公差堆裏大呼小叫搖骰子押注的聲音已隨風傳來,聽的甚是分明。

當班公差在上值時間裏大呼小叫的聚賭,見到這一幕,唐成還沒怎得,呼梁海臉子上先就掛不住了,畢竟他是縣尉,這些個公差是屬他分內當管的。

撩起另一邊的車窗向這趟隨行而來的公差交代了幾句後,那公差當即策馬往城門處跑去,呼梁海吩咐完後扭過頭來既是尷尬又是無奈的說了一句,“下官統帶屬下不嚴,大人見笑了。”

城門口可是人來人往的大庭廣眾之地,這些人卻是穿著一身公差服在此聚賭,其性質之惡劣簡直就如同後世的交警穿著警服在繁華的大馬路邊擺桌子打麻將一樣,雖然此前就知道龍門縣病態,但眼前這一幕卻使唐成異常直觀地感受到了龍門縣究竟病態到了什麽程度,以大唐如今的國勢,吏治遠遠沒到晚唐時的敗壞,像眼前這種事情別說他在鄖溪及金州見不到,就是想都想不到。

對於親眼目睹的這一幕,唐成除了開始時皺了皺眉頭外,臉色不變的什麽話都沒說,更沒有半點要下車或者是發脾氣的樣子。

唐成如此表現倒讓呼梁海有些意外,他原想著唐成年輕,又是個新鮮出爐的新進士,必定是心高氣傲眼裏揉不得沙子的,為此甚至都做好了聽幾句難聽話的心理準備,孰料年輕的新縣令這麽沉得住氣,不僅沒對他說什麽難聽話,現在瞅瞅似乎連臉色都沒怎麽變,“這個唐成看著年紀雖輕,城府倒是不淺!”

呼梁海心下嘀咕了一句後,又瞅了瞅馬車與城門間的距離後探頭出去高聲道:“鳴鑼,亮縣令大人的旗牌。”

隨著他這一聲吩咐,馬車頓時慢了下來,原本騎馬護衛在馬車兩邊的隨行公差則策馬上前,不一會兒的功夫後,隨著寫有唐成品秩及姓氏的旗牌高高舉起,咣咣咣的驚聞鑼也已敲響,由此這鑼聲要一路由城門敲到縣衙,配後隨後發布的文告周知全縣——新任唐縣尊正式到衙赴任了。

旗牌一亮,鑼聲一響,從馬車前直到城門處的百姓都循聲看來,隨後,原本有些喧鬧的官道及城門外漸漸肅靜下來,百姓們也自覺的往道路兩邊回避。

肅靜回避的程序雖然做到了,但唐成注意到的卻是這些個百姓們看向他車駕時的神態和眼神都漠然得很。

身為本地百姓,按常理來說在初見新任主官時總該有些反應,期待、失望、乃至於鄙夷不屑都很正常,畢竟這個人施政的好壞甚至個人喜惡都會直接關系到他們的切身生活,這一點不僅是在唐朝,就是後世也是如此,一個地方新換了市長縣長什麽的,老百姓們茶余飯後還喜歡議論議論,但是這些本該是正常不過的反應在龍門縣百姓身上卻半點看不出來,就好像唐成這個新上任的龍門縣令跟他們毫無關系一樣。

這……意味著什麽?

按照慣例,唐成這個新縣令在旗牌亮起時,應該高高的掀起車窗簾幕跟道路兩邊的百姓們微笑示意,甚至還有新到任縣令在這個時候舍了軒車下來步行的,這不僅能讓百姓們更好的認識自己的父母官,新任縣令們也能籍此在百姓們博一個親民的好印象。不過唐成卻沒有按照慣例來做,當他看清楚百姓們漠然的神情後就放棄了這個念頭,車窗簾幕雖然還掀起著,但他的身子卻往後靠了靠。

呼梁海對他這個一反常態的舉動很是不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