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章 既然你們都不說,那就按我的來(第2/3頁)

此後幾天唐成放下一切衙務專忙起這件事情來,小到調集縣城裏最好的裁縫婆子準備做衣服,召集郎中等孔珪等人到後集中檢查一次身體;大到遠行馬車,以及馬車中各樣什物的準備,事無巨細唐成皆是親手安排。當那十幾輛外表看來再普通不過的馬車準備妥當時,張相文也將流官村等人迎到了縣城。

隨後的事情實不用多說,總而言之對於唐成的一切安排這些個枯木逢春的流官們實沒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他們想到的唐成想到了,他們沒想到的唐成也想到了,包括他們的遠行,包括暫時不能一起同行的家屬安排,更難得的是這個唐成辦出來的事情實在很對這些讀書人的胃口,一切舒舒服服卻又一點都不張揚,即便他做了這麽多事,面對著他時依然能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覺。

細數這幾年不堪回首的龍門貶官歲月,他們好的記憶不多,而眼前這個唐成無疑就是最好的一個。

何處是歸程,長亭連短亭!

龍門縣南城門外,十裏長亭。

專為送別而建的長亭內,孔珪等人把盞靜聽著歌伎的唱詞。

唐人送別時只要條件尚可的均會召來歌伎長歌伴飲以為送行,只不過通常的送別之辭不是離愁別緒便是殷殷寄語,聽得多了未免俗爛。眼前這伎家之所以能將孔珪也吸引的凝神而聽,卻不在於她的容貌,盡管她的容貌實實在在稱得上是傾城絕色。

吸引孔珪等人的是她絕美的歌藝,更是這首前所未聞的送別辭。

時值夏日,萬物萌綠,十裏離亭掩映在一片山清水秀之中只有說不出的畫意,離亭正中身姿曼妙的七織一改往日的婉轉歌喉,傾盡心胸的唱出了沉郁豪放之辭: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隨著七織的慨聲長歌,孔珪等人的思緒油然從眼前的離亭宴飲中生發開去,數年以來的經歷不可抑制的重回心頭一一閃現,貶官前顯赫的仕宦,金樽清酒鬥十千的生活;一朝禍從天降千裏遠貶後停杯投箸不能食的茫然;過去兩年多裏無數個淒涼夜晚想起昔日的一切時,又是怎樣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的絕望!一次次回顧起已然走過的人生和仕宦生涯時,又有著多少行路難,行路難的感慨!宦海風波惡,做人難,做一個官人更難!

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一任華年空蹉跎的日子就此結束,冰冷的心再次滾燙,此番蒙聖天子征召重回帝京,未來的日子必將如那雲帆巨舶般長風破浪直濟滄海!

一曲歌罷,待裊裊余音也已散盡之時,孔珪放下酒樽悠然起身,“知音難求,但只此一曲明府已盡高山流水之意,歌已盡,酒亦盡,是到該動身的時候了,走吧!”

唐成正要起身送他們上車時,孔珪笑著向他壓了壓手,隨後當先向亭下的一排馬車走去。

……

從十裏長亭回城之後,唐成的馬車直接駛到了龍門客棧。

依舊是在客棧最裏面的那個小偏院兒中,唐成,賈子興與圖也卓聚到了一起。

賈子興與圖也卓的臉色都很凝重,一時間整個屋裏竟有了些相對兩無言的意味。

靜等著將一盞茶水吃盡之後見依然無人開口,唐成將空茶盞往旁邊的案幾上一頓,“饒樂情勢如此,咱們也得有個應對的法子,既然你們都不說,那就按我的來。”隨後便將他前幾天就已思慮好的章程清清楚楚的擺了出來。

聽見唐成要讓他開放邊界準允數千天成軍進入,圖也卓本就凝重的臉色又是一變,不僅是他,旁邊坐著的賈子興也同樣面帶難色。

見他們如此,唐成看著圖也卓冷冷一笑:“饒樂那邊真一大打出手,莫說現在的生意,龍門草原都保不住了,時至今日圖也族長還有心思撥弄小算盤,哼,佩服!”

撂完這句話後,唐成也不等圖也卓答話,繼續扭過頭來向賈子興冷笑道:“如今都尉大人在龍門縣一月所得比朝廷一年給的俸祿都多,拿錢的時候都尉大人倒也爽快,怎麽現在就為難了!嘿,賈大人莫要忘了,一旦龍門遭了殃,斷的不僅是你的財路,還是那幾千兄弟的生路,他們可還指著家人搬到龍門縣的。”

“你……”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賈子興的憤怒在唐成冷冰冰的眼神裏最終化為了一聲無奈地嘆息,“你不知道,前兩天大都督府剛有軍令下來,嚴令天成軍緊守鎖陽關,不得插手饒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