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二章 不走了及故人的認輸(第2/4頁)

唐成目送著阿史德支急匆匆的身影去遠,又看著一臉沉重之色的鄭淩意快步而來,身子動也沒動。

“夫君,外面傳言你升官要走的事情可是真的?”

“要走是真的。”唐成落寞的一笑,心底那苦澀的感覺越發翻湧的厲害,“不過卻不是升官兒,而是掛印辭官。”

聽唐成簡短說完事情的原委後,鄭淩意那聲幽長的嘆息讓人心酸不已,一時間夫妻兩人誰也不想說話,誰也不想回內衙,便這麽無言的並肩站著,默默的看著前方那片他們為之勞碌了許久的縣衙。

良久之後,看著前方的鄭淩意幽幽的開了口,“走之前夫君抽空再到東谷看看吧,梯子田已經修好了,從山腳到山頂一塊塊兒整齊的平田跟用刀切出來的一樣,每面坡都是這樣,一面連著一面,一眼都望不到頭兒!夫君你知道莊戶們私下裏都管這田叫什麽?”

“成田!”不等唐成回答,鄭淩意已自用夢囈般的幽幽語調先說了出來,“用的是夫君你的名字!這些成田和那一架架水車,還有山坡下已建的七七八八的房舍放在一起,趕上薄暮晚霞的時候,就是再好的國手畫師也畫不出那等的美景來!可惜這等人間桃花源咱們竟看不到它正式建成……”說到這裏時,鄭淩意滿是憂傷的語調中已有了哽咽之意,“夫君,你說……饒樂的戰火會燒到東谷嗎,啊?”

“那梯田都是用石頭砌的,就是真燒了也不怕。”即便是唐成拼命的往好處想往好處說以安慰鄭淩意,同時也是安慰自己,但他腦海中卻不可遏止的出現了東谷一片大火的場面,一架架簇新的水車在烈焰中焚為灰燼,一座座剛剛修好的房子在火焰中轟然倒塌,腦子裏翻湧著這些畫面時,唐成心中的苦澀翻湧若非強力壓制,早已沸騰的撕破胸膛沖出來,“饒樂奚是遊牧民族,他們要田地也沒用。”

“這就好,這就好……”雖然時令已是夏日,鄭淩意卻不堪寒冷似的往唐成肩膀上緊緊靠過去。

內衙門口畢竟不是久呆之地,然而就在唐成擁住意氣消沉的鄭淩意正往裏邊走時,身後一個差役急急忙忙的追過來,人還在大老遠就已開口叫道:“縣尊大人,衙門口有大量百姓聚集,趙縣尉請大人速到衙門口。”

當唐成急步匆匆的趕到縣衙門口時,衙門前的街道上已經擠滿了人,就這仍有許多百姓從四下裏往這邊趕,人群裏囂雜喧鬧,說的卻是同一個話題。

唐成一出現,守在衙門口台階上的差役們悄然長出了一口氣退往兩邊,階下的人群也由前到後慢慢安靜下來。

“唐大人,你不能走啊!”不知人群裏誰先開的口,剛剛安靜下來的人群迅即被燃爆了,一時間“不能走”的呼喊聲響徹長街;同樣不知道是誰率先拜倒在地,衙門前的人群就像六月裏被大風吹過的麥田一浪趕著一浪的齊刷刷倒了下去。

數百千人齊俯首,只為一個理由,他們要留住唐成,要為自己,為龍門留住這個幾十年不遇的好官,尤其是在當前饒樂局勢傳言紛紛人心難定的時候,他們更是要留住全縣人的主心骨。

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人群全都跪在地上用無比殷切的眼神看著你,嘴裏不斷呼喊著不能走,無論後世還是穿越之後,唐成從不曾經見過這樣的場面,即便他在後世的電視劇中偶一見到這樣的鏡頭時必然要嗤之以鼻的罵一句腦殘狗血,但此時自己真正遭遇時,還是被徹底的震撼和感動了。

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強烈心理滿足,由此催生出的是感情與責任,此前想到要走時本就苦澀煩亂的心緒在經過了如此的催化劑之後,唐成自上任以來在人前一直斂藏著情緒再也繃不住了,沙啞著的喉嚨還沒蹦出一個字兒,發紅的雙眼裏已有兩滴澀淚竄出。

饒是唐成閉眼的快,也沒能收住這兩滴溢出的淚水,階下本就惶惶的百姓們那堪這樣的場面,看著素來沉穩的縣尊大人真情流露,眼落澀淚,先是那些孩子和婦人忍不住的哭了出來,繼而許多漢子也忍不住低下頭掩藏住發紅的眼圈兒,從唐成出來到現在未發一言,衙門前已是哭聲一片,整個場面哀痛無比。

正在台階上的唐成緊閉雙眼極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時,靠前的人群裏幾個白發蒼蒼的耆老被其他的百姓促推著站起身走上前來。

幾個老人中年級最大的一個顫顫巍巍的到了階下後,推開身邊人的攙扶哆哆嗦嗦的拜下身去,“自大人上任以來,實以父母之心善待龍門子民,近年余以來縣政清明,百姓安居、生業繁盛,若以縣尊大人於我龍門百姓之恩惠,今日便是送上十面、百面德政碑亦不足以表達我等感激之情。然則此時不見一面德政碑,實因子民們萬萬舍不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