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九章 唐成的咆哮

俙索海走進皮帳,沒急著回答俙索平的問話,拿過酒囊仰脖灌了一氣兒後噴著濃濃的酒氣道:“這狗官就是個牛不親羊不舔的狗貨,若不是想著部族的軍器供應,我剛才就一刀就活劈了他。”

崇拜著狼神的饒樂奚人最瞧不上眼的動物就是狗,能罵出這種話來足以說明俙索海心裏憋著的火郁結到了什麽程度。

“出了什麽事?”

俙索海拎著酒囊又灌了一口後,將事情的原委備細說了個明白,“我遵照大哥的意思晾晾那狗官,順便也看看他的膽量,誰知……”

聽著聽著,一臉專注的俙索平擦拭彎刀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噢!他這個反應倒的確是出人意料!說說吧,你對他究竟怎麽看,畢竟族裏一直與他接觸的是你。”

“部族裏每買一次軍器少不得就要賄賂他一次,這狗官收錢的時候可著實利索;此外每次見面時他話裏話外說的都是想什麽辦法撈功勞,什麽樣的功勞又能升什麽樣的官兒。”俙索海邊回憶著邊繼續說道:“對了,他說的多的還有草原的苦寒,吃食的簡陋以及長安、揚州的繁華,光揚州那個什麽快活樓都不下說了十次,我原本還疑惑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最後聽明白了才知道那竟是個婊子窩,據說他的一個小妾就是這個婊子窩當年的頭牌。”

“愛官、愛財、還愛美色,按你的說法這唐成倒的確是個昏官。不過看他到草原以來做的那些事,這真是一個昏官能做出來的?”俙索平將擦拭後光亮如新的彎刀插入樸實無華的刀鞘後站起身向外走去,“這是個有意思的人,可惜本部族現在卻忙,沒時間跟他磨嘰周旋,走,見見去。”

與俙索平的第一次見面唐成首先開口抱怨的卻是茶,“這也能算茶?茶湯發黑,甚至還帶著點黴味,喝在嘴裏澀巴巴的。不說跟蒙頂石花這樣的十大名茶比,就是在江南茶園裏隨便揪一把葉子沖出來都得比這個強。”抱怨著將茶水順手潑在地上,唐成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論說享受草原上還真是不行,這樣的茶跟俙索大族長的身份可是全然不符。罷了,我這就去信讓那些個運送軍器的商賈捎帶著弄些好茶送過來,就算給俙索大族長的見面禮。”

“來呀,給司馬大人換酒。俙索部現在不是享受的時候,再說喝慣的才是好茶,本族慣的就是這種。”俙索平對唐成的話混不在意,擺手吩咐了一句後徑直道:“司馬大人此來是為何事?”

“就是因為忙,這些生活上的事情才更要經管仔細,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嘛,若是連這兩樣都注意不到,再拼再殺有什麽意思?”眼見俙索平對自己的話沒半點興趣,唐成甚是遺憾的搖了搖頭後道:“我這話大族長再好生想想。至於我此來的目的嘛,實在是不耐煩圖多部使者一天八遍,一連小半個月的糾纏,過來請俙索大族長停戰的。”

“停戰?”俙索平與俙索海對望一眼,看著唐成玩味地笑道:“仗打到這個份兒上,眼瞅著就到最後收尾的時候了,要停戰只怕是不容易。”

“啥容易不容易的,這還不就是俙索大族長一句話的事情。”唐成頗不在意的擺擺手,繼續用松散的語調道:“再說唐人裏也有一句話叫‘行百步者半九十’,正好說的就是俙索部如今的情況,正因為是打到了這個份兒上,圖多部拼起來才越狠,從此之後每一天都是血戰,得拿人命來填的。狗急了跳墻,兔子急了咬人,戰事再想像開始時那般順利怕是不行了。”

這時有服侍的下人將溫好的酒送進來,唐成接過手後邊給俙索平斟著邊繼續道:“原本我也不想來,這天寒路遠的實在是受罪,無奈圖多部使者天天纏著讓人消停不了,現如今草原上王位空懸,說起來除了我這個天可汗派來的司馬之外就再沒個正經官兒,好嘛,這下他可算是賴上我了,咱這官兒再怎麽著不想管事,但現在想推都不知道往那兒推不是?我要是不管吧,他再鬧騰到河北道觀察使府,或者是幽州大都督府,不論這那一邊輕輕巧巧上道折子到長安,單就一個在其位不謀其政,那本官的前途可就徹底砸毀在饒樂上了。”

眼見俙索平還只是微微眯縫起眼睛聽著卻不說話,唐成一臉苦色的嘆了聲後接茬兒又說,“自打第一次見到圖多部使者的時候我就跟他說過,既然打不贏那就降了,昨個兒見到圖多猛的時候我還是這話,一筆寫不出兩個奚字,左右都是自己人,降給自己人不丟臉!無奈圖多部裏從圖多猛到那些長老都是銅頭鐵腦袋,死都不肯,我有啥辦法?就只能轉過來求到大族長面前了,打到現在圖多部也殘了,把他們的好草場也占的差不多了,至於那些牲口皮貨就更不消說,也到能停手的時候了,要撈好處什麽時候是個夠?這還免得他們臨死拼命,得不著什麽好處不說白白損失了自己的兵馬豈不是個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