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章 大目標的拐點(第2/3頁)

“少爺說的是武後朝萬歲通天元年的事情吧,那次畢竟是時任的唐營州都督趙文翙對李盡忠和孫萬榮侵侮太狠,說起來他們也是被逼不過才起兵造的反。就這他們後來還不是輸了,這跟此次的主動侵入饒樂可不一樣。”

“是,武後征發大軍前往討伐,可惜命將時卻選了建安王武攸宜這麽個蠢貨,致使雙方甫一接陣就失了全部前軍,導致軍心大亂,雖然最後還是贏了,卻也贏得勉強,其中得饒樂奚人的助力極大。也就是在這一場戰事裏,契丹人與饒樂奚之間結下了深仇。”

“此外,契丹奴最是首鼠兩端不講信義的,我朝開國初的貞觀年間,這些原本依附於突厥的契丹奴眼見我朝勢大,立時背突厥而附唐。武後朝的這次大戰之後,這些賊廝又跟後突厥勾勾搭搭。像這種性子的部族如今既然有機會一報當年的舊怨,他們怎會平空放過?更別說還有牛羊草場這等實實在在的好處,而饒樂奚現在又的確是虛弱得很。不管戰爭的原因是什麽,但這些契丹奴既然連跟國朝開戰都不懼,還怕出兵饒樂?”

唐成之所以對這段歷史如此熟悉,實跟他後世大學中所學的中文系專業息息相關,在那場二三十年前的大唐與契丹之戰中,陳子昂這個在初唐詩壇中地位極其重要的名詩人也參與其中,他先是出任建安王武攸宜的參謀,眼見前軍兵敗之後即刻向主帥諫言,並要求親自領軍萬人出戰沙場,為國立功。但武攸宜卻拒絕了他,不死心的陳子昂隨後再次進言,乃至於徹底激怒了武攸宜,不僅沒有采納他的建議和賦予其兵權,更將陳子昂的官職由參謀貶為了兵曹。也就是在這之後沒多久,心中極度郁悶的陳子昂登上了幽州台,寫下了那首堪稱是千古絕唱的《登幽州台歌》。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拜這首詩及陳子昂所賜,後世大學裏的老師才會在介紹作品背景時特意講到這場戰爭,也使得唐成記住了這段歷史。

至於他在此前就判斷契丹會出兵的另一個理由,甚至可以說最重要的理由卻是無法說出口的,因為這緊密的關系著還未發生的歷史,即便他在後世不是歷史系專業出身,卻也粗線條的知道正是契丹取代了大唐在北方的影響力,到宋朝時更成為疆域面積兩倍於宋的北方第一強權。面對一個這樣的民族,在涉及到跟戰爭相關的事情時就只能首先把他設想為狼,而不是羊。

聽完唐成這番話後,來福問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若是契丹真要出兵的話,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我手中捏著的東西太少,面對當前的局面別說主導,就是插手都有些勉強。除了等之外還能有什麽辦法?總要一直等到機會出現的時候才好順勢而為。”唐成自語著將“順勢而為”這四個字又念叨了一遍後向來福擺擺手道:“既然已經確定契丹在備戰,那你也不必急著回去,且先到懷戎與小桃聚上幾日,順便也幫我去看看貓蛋兒他們。修整好再回契丹之後就只盯著一件事即可。”

“少爺指的是什麽?”

“契丹人參戰的規模,他們每一次增派到饒樂的兵馬數量我都要知道。”

來福最終也沒能跟小桃多聚上幾日,因為唐成又給他找了一件事做,且這件事催的還很急。

柳隨風讓從人由新羅帶回的信箋被多復制了兩份,總計三分的信件中一份依舊經由賈子興的渠道急腳送往長安東宮,另一份則被唐成以饒樂都督府司馬的身份行文轉給了幽州大都督府,至於最後一份就是由來福帶著快馬送往河北道觀察使府。

由鴻臚寺知會新羅禁斷對契丹的軍器及鐵器貿易因路途太遠注定會花費很長的時間,而以目前饒樂局勢變化的速度只怕是等不得了,為今之計由河北道觀察使府在這件事情上出出面就是最為可行的辦法。畢竟河北道不僅是唐朝最靠近草原的,同時也是唐朝第一大道,其自身的影響力實不容小覷。而這些新羅商賈的做法其實是在無形中損害閻觀察使的貿易獲利,所以不愁他在此事上會不用心。

應對饒樂的局勢變化,契丹人在備戰的同時,唐成也緊鑼密鼓的推進著自己的布置。

親自送走來福後,已經回到界河邊的唐成並沒有急著轉回新建的皮帳,而是遠遠眺望著前方隱約成一條黑線般的地平線,良久之後,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隨著饒樂的局勢正式進入最後的兩虎相爭,僅僅在七織上次來時松閑了幾天的他就又陷入了新的忙碌之中,但是這份忙碌並不讓他感到厭倦,相反的卻是在忐忑中蘊含著巨大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