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五章 和李林甫的妥協

最近李林甫有了一件既欣慰又惶恐之事,欣慰是搬了新家,舊宅鬧鬼之事讓他煩惱了整整一年多,三日前他總算告別了那個陰魂不散之地,搬到了新宅,而惶恐是新宅位於崇業坊東,離玄都觀不過百步之遙,滿朝大臣皆說是皇恩浩蕩,表彰他為國盡心之心,原因是新宅的位置竟是在長安風水九五至尊之地,當年宰相裴寬得鄰近的懷貞坊造屋,便被禦史彈劾為‘宅據岡原、不召自來、其心可見’,這個九五至尊之地的中軸線便是朱雀大街,最核心的地方左修了玄都觀,右修了興善寺,而他李林甫的新宅距玄都觀不過百步,按李隆基的說法是借道氣為他鎮邪,但李林甫卻知道,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

但既然已經搬來,擔心也無益,這幾日慶賀之人絡繹不絕,連章仇兼瓊也親自上門祝賀,送來一座高高的太湖石,被李林甫放置在後花院,無事便可來賞玩一番,好容易今日賓客漸漸少了,李林甫也偷得一分閑暇,躲在書房中細細感受新宅的氣息,他的書房布置得和原來一般模樣,分毫不差,甚至連屋角正在忙碌的蜘蛛也是從舊屋搬來。

窗外大雨如注,一道道閃電在屋頂上縱橫,狂風挾著豆大的雨點,恣意的蹂躪院中的兩棵梧桐老樹,此刻,屋內卻十分安靜溫暖,燈光柔和,兩盞琉璃燈罩發出淡淡的橘紅色的光環,李林甫正坐在他那張發黃古舊的藤椅上,一只手托著下頜,一只手輕輕撫摩著自己碩大的鼻子,在他面前,放著一份左拾遺的報告,上面詳細記述了對這次流言源頭的調查。

永王並不在乎這次的消息是誰傳出,慶王在狂吼咆哮也無濟於事,至於李隆基對市井小道消息從無興趣,這種小事一般到高力士便止,但李林甫卻異常敏感的察覺到,此事必有一只幕後黑手在推動,他不禁又想起那次楊國忠被黑的事件,和這次的手法如同一撤,極可能是同一人所為。

李林甫忽然興奮起來,他一生就愛探詢這樣的謎底,而左拾遺的報告讓他漸漸發現了端倪,分析一件事,最要緊是看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這兩個流言都和一個人有關系,那便是李清,而上次楊國忠被暗算也正是發生在自己告訴李清後的次日,應該是他了。

李林甫眼中微微透出笑意,“李清,你倒比那楊國忠厲害得多,老夫真該好好用一用你。”

雖已猜出是李清所為,但李林甫卻並不太放在心上,他只是喜歡探秘,喜歡將什麽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至於去不去做,那是另一回事。

此刻李清所推行的鹽政倍受皇上關注,他橫加幹涉會被李隆基懷疑他和慶王有勾結,代價太大,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卻是李林甫此時無暇分神,他正在慢慢地推行自己另一個計劃。

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父親,我可以進來嗎?”這是老八的聲音。

“你進來了吧!”李銀成婚以後人變得穩重很多,務實肯幹,在年末吏部的考課中得一最三善的考評,為上中,頗讓李林甫引以為傲。

李銀腳步放輕,慢慢地走進父親的書房,上前向父親跪下請安,“孩兒叩見父親大人。”

“先起來吧!”

李林甫看了他一眼,徐徐道:“這麽晚,你有何事來找為父?”

李銀起身站在一旁,嘴巴動了幾動,方呐呐道:“父親,孩兒想娶妾繼後。”

李林甫詫異,“為何又提,我不是讓你和柳柳商量著辦嗎?”

“可是!可是!那悍婦死活不肯,她還追問我要娶何人,看那樣子,我若說了她便要殺人了!”

“胡鬧!”李林甫一拍桌子,怒道:“柳柳是你妻子,你們成婚尚不到一年,沒有身孕是正常,你便想納妾生子,她豈能不憂心,你怎能稱她為悍婦,還有殺人之類的話居然也說得出口,這就是你對父親說話的態度?”

父親責罵讓李銀羞憤難當,他再也忍不住,‘撲通’一聲跪下,長久以來壓抑在心中的痛苦和看不見的未來使他忍不住嚎啕大哭,以頭搶地道:“我不追究她從前風流無度也就罷了,可她卻和她母親一般兇悍無禮,我應酬回來晚一點,她便在半夜逼問我,和誰在一起,有沒有找女人,一定問得清清楚楚,方肯善罷甘休,這樣的女人,我竟要和她過一輩子,父親!‘妒’為七出之一,我、我想休了這女人!”

李林甫霍然一驚,崔翹之妻的兇悍在長安是出了名的,他也知道,難道這‘悍’也能傳給下一代嗎?可見兒子的模樣,情況估計也屬實,當初自己只顧與博陵崔氏聯姻,倒忘了這個後果,望著痛哭流涕的兒子,李林甫心中不禁內疚,只得安慰他道:“崔翹昨日已經回驚,明日我就去給他說說,讓他好好管束女兒,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