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鎮靈

把危谷一番囑咐過後,虎爪摘下掛在帳子裏的號角,嗚嗚吹響。

蒼涼渾厚的號角聲在整個部落裏回蕩。

部落西方,裝飾得最為華麗的大帳裏,巨大的黑虎在發現那場戰鬥與自己無關之後,早便重新放松了下來,此時正在柔軟的墊子上懶洋洋地臥著,聽到角聲,粗大的尾巴輕輕晃了一晃,慢騰騰地又換到另一邊側臥。

作為部落的守護者,它擁有極高的地位,即使是頭人的吹角,懶得動的話,也可以不予理會。

而旁邊負責給它梳理皮毛的幾個部落女子,則是微微欠身向它行禮,躡手躡腳退出帳子,向角聲響起的地方趕了過去。

此刻的部落中燈火通明,人頭湧動,無論是戰士,普通人,還是借住在外圍地帶的野人,在角聲的催促下,都疾速來到了部落中央的一塊平場上集合。

廣場中央的高台上,虎爪將危谷關節扭曲,腫到發亮的斷手高高舉起。

看到危谷,尤其是一個如此狼狽的危谷,部落人都感到很是詫異,台下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虎爪耐心等到議論平息,朗聲說道:“你們也都看到了,這就是雲熾,危谷跟他才走了幾天,就被折磨成這種樣子。”

這句話出來,眾人都吃了一驚:“雲熾?”“他怎麽會做這種事?”

虎爪臉上滿是義憤:

“雲熾當然還不至於做這種事,但別人傷害危谷,他也沒攔著。”

“那人叫青致,是個單走的高級戰士,今天加入了滄元部。”

“他給雲熾說危谷想害他——說危谷是咱們黑虎部的人,是我派過去害他的,這雲熾傻呵呵居然就信了。”

“都不想想,咱們這麽大一部落,他就那十幾個人,害他?有必要麽!”

“青致沒殺危谷,而是把危谷給放了,危谷只身一人,還斷了手,能到哪裏去?”

“——還不是只能回到咱這裏,這一回來,可就成了證據,雲熾信得自然也就更深了。”

“這事可了不得,那青致多半是其它部落派來挑事的,讓咱們黑虎部和滄元部打起來,他們好趁虛而入……”

虎爪說話很有技巧,他把鍋都甩到

青致身上,強調雲熾只是受了蒙騙。

畢竟雲熾為人熱心,在黑虎部很有威望,很多人被他幫過,就算沒跟他走,心裏也記得他的好處,倘若他大說雲熾的壞話,這些人多半不信,這場動員反而會起反效果。

果然,他這麽一說,部落人的怒火頓時便炸起來了。

“雲熾他人老實,太容易上當受騙了。”

“危谷真可憐,雲熾也是讓人寒心,他就這麽對待跟他走了的人?”

“還是虎爪大人英明,及時揭穿了敵人的陰謀。”

“我們去找雲熾!”

“順便把那人抓了,逼問他是從哪個部落來的!”

“抓住他!想挑事,那是不可能的!”

“沒錯,”虎爪看著下面群情激憤,他滿意極了,大聲宣布:“明天一大早,咱們就去滄元部,跟他們把事情說清楚!”

當危谷下了台子,瞬間便被一大群人給圍住,七嘴八舌,不斷安慰他的傷殘,又不斷痛罵青致的可惡。

就連許多對雲熾頗為同情的人,此時也默默改變了看法,覺得他簡直蠢得令人發指,危谷的手傷成這種樣子,哪裏還醫得好?終身的殘疾對於一個戰士而言,未免也太過殘忍。

危谷被大家的熱情給弄得受寵若驚,對青致的害怕漸漸淡了,又覺得虎爪的安排真是明智的決定。

而虎爪則是滿意地眯起了眼睛,黑的已經被他成功顛倒作了白的,明天去滄元部說明“實情”,倒要看看到時候雲熾會作何選擇。

——若是選擇去保那外來高手,有危谷的斷手之仇,他扯著復仇旗號,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吞並滄元部;若是想保住滄元部,難免要得罪那個高手,等那高手走了,剩下的人不足為懼,遲早還是得回到他手裏。

虎爪怎麽算怎麽覺得自己這局穩了。

他摸了掛在胸前的懲戒之杖那光滑冰冷的金屬外殼,幾乎難以抑制內心的向往。

這可是比天級戰士還更要強大的力量,如果他把事情辦得足夠漂亮,也許神使大人會把這支懲戒之杖送給他也說不準呢?

……

次日清晨。

虎爪帶著一隊全副武裝的戰士,雄糾糾氣昂昂地離開了黑虎部。

而遠在滄元部的青致,這會兒剛一個簡單的紙帳篷

裏,一覺睡到自然醒。

他昨日渡劫飛升,又砍號重練,實在很累,故此即使睡到了自然醒,仍舊躺在床上不想動,轉頭懶懶地往飼養箱那邊看了一眼。

『等蛇總起了我再起。』

盤在玉質遮蔽裏的幽隱:“……”

那你等叭,他可是真·睡神無雙,幾百年都可以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