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心火

“該死的給我放開!!!”

樓鴻風像頭被激怒咆哮的野獸,遍體鱗傷的身軀驟然爆發出驚人力道,重揮下拳頭裹挾著赤紅憤怒火星,撕裂空氣啪地發出一聲脆響,直接把黑風衣臉打歪過去!

打中了!

樓鴻風的拳頭確確實實落到了實處,黑風衣脖子擰成一個恐怖的角度,一瞬間不敢置信,下一刻樓鴻風猛地後仰,躲過黑風衣揮拳後一個鞭腿勢大力沉抽到他小腿肚子上。砰地一聲響,這一擊就好像砸在又沉又重的米袋上,黑風衣身形動都沒動,手直接向樓鴻風脖子抓去,卻直接撞到一蓬金光上。

樂天鈞趕過來了!燦金火焰仿佛一面小盾,抵擋片刻鏗然破碎,然而卻已經爭取到時間!樓鴻風一肘狠狠砸在黑風衣下巴上,順勢拽著他的衣領手背青筋暴起,以標準的過肩摔姿勢直接將他摔到身後,自己則一個滑步,繞過黑風衣擋到了席慕的面前。

昏迷中的席慕還在流血,然而樓鴻風卻沒時間擔憂看過一眼。他滿臉都是煞氣,擰了擰拳頭,悶不做聲又向著黑風衣撲去。拳拳到肉的聲音不斷在黑暗狹窄的礦洞中響起,眨眼樓鴻風就已經和他打過無數個來回。

和之前相比能夠被拳頭打到的黑風衣顯然狼狽多了,但如果細看卻會發現他身上沒有一丁半點的傷!就好像是不怕疼痛的怪物,力量大到驚人,樂天鈞火焰防護一拳就被打碎!樓鴻風看似占據了上風,矯健靈敏的像只貓,但實際上只是憑借著靈巧的步伐不停周旋。沒好的傷口再次裂開,渾身上下都是血。

喬雙鯉握緊刀,手有些抖。他的右眼痛到近乎昏厥,大腦像被兜頭潑了一盆滾水,脹痛難忍。只能勉強靠左眼觀察。戰況陷入了僵局,礦洞空間實在狹窄,除了他們幾人以外那兩個成年獵殺者也倒在黑暗角落裏,不知是死是活。

沈逸飛身形消失不知道隱藏去哪裏,樂天鈞捂著腹部靠在巖壁一陣接一陣的喘,咬緊牙關給樓鴻風擋下沒躲過的攻擊。

這樣下去不行!

“拖住他!”

喬雙鯉咬牙,短促命令同時拔刀出鞘。絕望火焰一進入到這礦洞就跟死了似的,用盡全力驅使也毫不動彈。情況危急喬雙鯉沒有辦法,半透明火焰仿佛一泓月輝籠罩在他握刀的手上,颯颯向外蔓延,骨頭發出酸痛至極的呻吟,嘎吱作響,那種竭盡全力的空虛感像是渾身骨髓都被抽取出來。喬雙鯉卻仍站的很穩。

當火焰奔湧而出時,他的心詭異冷靜下來,近在咫尺的戰鬥聲消失了,喘息聲,血滴落在地的聲音,汗珠滾落的聲音放大了成百上千倍,在腦海裏格外刺耳。但是——不夠,不夠。喬雙鯉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他像個賭徒,耗盡了全部的力量,來進行一場驚天壕賭。

想要一刀殺死黑風衣,他還需要更多,更多的火焰。更多——

‘那裏有一團火,安靜的,微弱的,只有你沉下心來,才能注意得到。’

後肩微微發熱,神志恍惚間喬雙鯉耳畔似乎又響起媽媽的話,此時此刻他已經閉上眼睛,當絕望黑火潛伏進最深處,消失的一幹二凈,一直以來被壓制的心火第一次被完全解放出來。他清晰感受到火焰從心臟起始,順著渾身上下的血脈向外滲透蔓延。

不同於絕望火焰的張揚囂張,心火從來都是溫潤沉靜的,如同一團融融月光,就像是曾經的喬雙鯉,一個低調沉默,丟進人群裏毫不起眼的孩子。

但是,他的內心真如表面那樣低調嗎。

火焰流淌出來,像是泄了一地璀璨水銀。喬雙鯉仍閉著眼,他痛的額角全是密密麻麻冷汗,神情卻意外地平靜。黑暗中,喬雙鯉看到了一扇銹跡斑斑的金屬門,門上貼的福字已經邊角卷起,陳舊落灰。

門沒關,隱約傳來盆碗碰撞的聲音。細瘦手指悄悄從內裏伸出,扒在門的邊緣,小心翼翼把門推開一條縫。

這是四歲的喬雙鯉第三次逃跑,他額角上第二次逃跑被抓回去後挨揍留下的淤青還沒有褪去,臉比同齡的孩子都要清瘦,眼睛很大,眼角微微下垂,是那種很受長輩喜歡疼愛的長相。但他一雙眼睛卻烏沉沉的,藏著不屬於孩子的憂郁。

他正在小心左右張望,右手捂著自己的嘴,擔心發出丁點聲響。驀然間孩童擡眼看向樓梯口的方向。那裏明明沒有一個人,但喬雙鯉卻覺得他是在看自己。穿越時空,十八歲的眼對上四歲的,四歲的喬雙鯉眼中殘存著躊躇害怕,卻堅定地把門又推開更多。

即使他是早慧的,能記清很小時候的事情,現在卻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知道為什麽這對陌生的叔叔阿姨要一次次把自己帶回去,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被揍地好痛好痛,哭嚷著喊媽媽卻不回來。

明明說好回來就帶他去海洋館看企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