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7章 逼婚

牛家這頓賀喜酒熱鬧非凡,區區民壯班頭的宴請,竟有從五品知州大老爺和錦衣衛百戶大人道賀,雖是破案之後順路來的,也給足了牛大力面子。

眾書吏、衙役、捕快就知道牛大力這番不比往日了,以前做什長的時候就算一個非經制吏的區區書辦也可以給他臉色看,現而今嘛莫說刑房司吏,就算刑名師爺都不一定搬得動他。

人家這民壯班頭,可算做到鐵交椅上了。

當然所有人都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秦林的緣故。

牛大力生性木訥,抽空子把秦林叫到一邊,紅著臉吭吭哧哧半天也沒說出句囫圇話,感激之情卻早已溢於言表。

他老娘則知道前因後果,自己一條命和兒子的前程,全靠了眼前這位小兄弟,當著一群村婦的面抓著秦林的手千恩萬謝,饒是秦林這廝腹黑臉厚,面對眾多翠花和小芳火辣辣的眼神,也如坐針氈,恨不得落荒而逃。

張公魚與石韋吃過午飯,便一個坐轎一個乘馬回蘄州城去了,秦林和陸遠志因牛大力盛情相邀,留下來又吃了晚上那頓酒席,在牛家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又是兩大碗醪糟荷包蛋端來,牛氏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吃完,才放他們離開。

牛氏的醪糟做得極為醇厚,整碗熱騰騰香噴噴的醪糟蛋下肚,又在路上一走,時至夏季遍體出汗,秦林與陸遠志索性解開衣襟,被早晨涼爽的江風吹過,只覺四萬八千個毛孔無一不舒泰,兩腋風生神清氣爽。

兩人並不知道,這時候蘄州城內的李氏醫館,早已鬧得天翻地覆……

蘄州,李氏醫館門前。

穿紅著綠、額角貼著膏藥的錢媒婆領在前面,七八個吹鼓手舉著嗩呐,腮幫子鼓得圓溜溜,使著吃奶的力氣大吹特吹,百鳥朝鳳、送新娘、伴妝台……一曲又一曲,喜洋洋的吹個不休,配著震天價的鑼鼓,叮嚀咚隆鏘,便是賽會也沒這般熱鬧。

各色禮物林林總總的擺了一地,綢緞表裏、金銀錁子、紅木箱籠,全都紮著大紅綢子,一派喜氣。

許多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軍余打著官銜燈籠,上面標著天子親軍、錦衣總旗、王府儀衛、軍功七品,加起來紅彤彤的一大堆,不曉得的還說是哪家青樓的清倌人在這裏掛燈籠迎恩客哩!

黃連祖站在醫館大門台階下面,輕輕搖著泥金折扇,手頭泥金折扇輕輕搖動,神色得意至極。

好幾個狐朋狗友在旁邊湊趣,堆著諂媚的笑容奉承他:“黃大哥真是英雄了得,李時珍那老兒不識擡舉,咱就把他孫女名聲弄臭!哼,狗屁神醫,多了不起麽?”

“是啊是啊,這下全蘄州都知道黃大哥要聘李家那小娘皮做侍妾,看她還能嫁給誰?到頭來還不是乖乖爬到大哥床上?”

在這一群人當中,身穿武官服色,掛飛彪補服的金毛七金鎮撫表情最為猥瑣,說話最為下作,黃連祖也最吃他的捧。

他見黃連祖漸漸臉露不耐之色,立馬靈機一動,正言厲色地斥責同伴們:“你們這麽說豈不、豈不是太褻瀆了嗎?我們黃……黃大哥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有人沒聽明白,奇道:“金毛七,你亂下什麽蛆?”

金毛七笑得特別猥褻:“李、李家姑娘做了黃大哥的侍妾,咱們得尊、尊一聲嫂子才是,你們胡說八道的,豈不是玷汙了大、大嫂的名節?”

黃連祖聞言忍不住大笑開懷,連誇金毛七知情識趣,一眾狐朋狗黨也跟著狂笑,恰似群犬吠影。

圍觀百姓小心翼翼地躲著這群人,離開老遠圍成圈子,裏三層外三層,無論男女老少臉上全都帶著憤慨之色,可迫於黃連祖的積威,尤其是他那身明黃色的飛魚服,人們只能敢怒不敢言。

終於老態龍鐘的豆腐西施看不下去了,大聲招呼黃連祖身邊的金毛七:“金大人,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你家裏本是蘄州衛的軍戶,小時候窮得揭不開鍋,七歲那年發痧沒錢醫治差點死掉,是你娘抱去求李神醫施救才活了下來……”

金毛七聞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說不出話來,可片刻之後他就把牙一咬,兇神惡煞得朝著豆腐西施吼:“關、關你屁事,他媽的老、老、老太婆再胡說八道,老子砸了你豆腐攤!”

頓時百姓們噓聲四起,暗罵此人狼心狗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怪不得結巴越來越嚴重哩。

但豆腐西施往後一縮,再也不敢說什麽了……那豆腐攤是她活命的惟一倚仗,真要被砸就得喝西北風了。

黃連祖則大笑著用折扇拍了拍金毛七的肩膀,“不錯,夠義氣!”

金毛七被這一拍頓時骨頭都輕了二兩,只覺飄飄欲仙,似乎八荒之內、四海之中,論起做狗腿子的本事,從今往後就要唯我獨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