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1章 蛋糕要做大

閑雜人等全都退出了廟門外,秦林這才把死者蜷曲著的左手抻開,掌心中赫然有一塊瘀青的印痕,依稀可以辨認是蓮花的形狀!

“這是什麽?”張公魚完全不明白。

王進賢伸出手在空中虛虛一握,“士卒訓練時握刀用力揮砍,時間一長會在掌心留下刀柄的痕跡,莫不是他刀柄上有這個形狀的雕刻,他用力握刀與人格殺,才留下如此印痕……但也不至於這麽深啊!”

石韋則遲遲沒有答話,蹲下身仔細查看死者的掌心,然後喜上眉梢,一拳頭搗在秦林肩窩:“哈哈哈,秦兄弟,你立大功了!”

秦林在王財邊發現的毒藥與他從高豺羽手中獲得的,氣味顏色都完全相同,檢查時又在死者蜷曲的掌心處找到了和高豺羽身上搜出羊脂白玉蓮花相符合的印痕,因此基本認定王財是白蓮教的邪徒。

石韋如此反應,秦林心頭更是篤定,面上仍裝出不解之色:“這個印痕,莫非是?”

“秦兄弟有所不知,白蓮教的魔崽子才有這東西,在他們教中就是官憑印信。其中左右使者、三堂堂主用金蓮花,十長老用銀蓮花,分守某地的香主用銅蓮花,余下的小頭目和嘍啰就沒有此物了。”

石韋說著又忍不住笑起來,一臉虬須抖得快把眼睛鼻子都遮完了:“也就是說你追擒的王財,最低也是個香主!擒殺白蓮教香主的功勞,至少也得保舉小旗啦!”

秦林高興之余,不禁疑惑自己曾從高豺羽身上弄到一朵羊脂白玉的蓮花,那麽他又是什麽身份?想了想此事可開不得玩笑,一旦泄露出去白蓮教的暗殺防不勝防,錦衣衛這邊也不見得能完全糊弄,所以在確保萬無一失之前,還是守口如瓶吧。

想起石韋剛才說起擒殺白蓮教香主可以提升小旗的事情,秦林又問道:“大人明鑒,咱們並沒有拿到他的蓮花信物,而且是他自己服毒而死的,論功勞的話……”

石韋再次大笑,看來心情極好,他拍著秦林的肩膀說:

“秦兄弟,你不知道白蓮教這群魔崽子有多難對付,自打去年麻陽金道侶造反,荊湘各地白蓮教起事大小二十余處,咱們整個千戶所都還沒擒殺一名香主以上的魁首呢!雖是他自殺的,卻因為你緊追不舍逼得他不得不服毒自盡,實與當場格殺無異。他的身份嘛,更不是問題,前段時間有個姓高的大師兄到此開壇傳教,咱們捉到不少低級教徒,讓他們認屍,總能找到些端倪。”

石韋說完立刻拿紙和墨把死屍掌心裏的印痕拓了下來,他是不怕秦林功勞大的……身為百戶,給上司的呈文總不好自己替自己表功,保舉秦林的功勞,也就等於說他石大人調度有方、措置得力,兼有識人之明。

這種官場上花花轎子人人擡的道理,石韋混到錦衣百戶職位上,是早已通曉的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石韋和秦林為功勞樂開懷,指揮使王進賢就苦著臉,一副喪氣相,可憐巴巴地望著這兩位。

家裏死個把婢女,兒子胡鬧花天酒地,甚至克扣軍餉中飽私囊,這些都不算問題,作為世襲指揮使就算認不得兵部尚書,兵部的司官郎中總有幾個交情好的,被禦史都老爺們參上幾本也只當風吹一般。

但是,家裏的管事竟然是白蓮教的香主,這就嚴重了,往深了說你身為擁兵一方的武將,家裏竟有白蓮教妖匪,偏偏麻陽還正在起事……

王進賢嚇得魂飛魄散,偌大個身子噗噗的抖將起來,不住嘴地說:“錦衣衛兄弟們可憐在下被蒙在鼓裏,半分也不曉得,實在是冤枉的緊呐!白蓮教妖匪無孔不入,下官根本就不知道家裏混進了奸徒,石大人可要明鑒啊,對了,張大人也在這兒,張大人替我作證,在下可從來沒有結交叛匪……”

說著他就一把扯住張公魚的袖子,苦苦哀求。

張公魚像躲瘟疫似的躲著他,不過王進賢身為武將力氣遠比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大,怎麽也擺脫不了。

王進賢見張公魚不肯替他承擔責任,又轉過來求石韋和秦林,那副低聲下氣的樣子和之前在指揮使司的倨傲相比,真真是前倨後恭的寫照。

石韋心裏清楚不關王進賢的事,本來就可大可小,秦林掙來的這份功勞算下來整個百戶所都有好處,有心要賣他個面子,便問他:“秦兄弟怎麽看?”

王進賢臉紅得像猴子屁股,把腰呵得低低的,直朝秦林作揖,堂堂正三品指揮使朝一個校尉如此卑躬屈膝,只怕大明朝立國兩百年來還從未有過。

秦林想了想,先前曾擅闖指揮使司,和王進賢爭辯是眾所周知,萬一王進賢破罐子破摔把事情一推三六九,呈文到都指揮使司和兵部去打官司,大明朝這部龐大的官僚機構裏面扯起牛皮糖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自己的功勞可不就懸在半空中了嗎?誰來理會你一個沒有根基的校尉呢?倒不如放他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