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0章 金陵4公子

但他們已經有十年沒交過了,因為天香閣老板魯翠花的姐姐,是致仕的南京禮部尚書秦鳴雷的第五房小妾,而醉鳳樓則是南京都察院副都禦史耿定向府上一位管家在打理。

秦鳴雷雖然已經致仕,門生故吏遍布各衙門;耿定向手下一群監察禦史都是餓瘋了的狗,見人就亂咬,為了沽直買名連張居正、馮保都敢彈劾,南京巡城禦史也是他管著,所以別人更不敢去惹。

庚字所歷任百戶都不敢去老虎頭上拍蒼蠅,這兩處的常例就總也收不起來,其他中等以上規模的青樓、賭館、酒店,只要有後台的便有樣學樣,長期以來常例日減,庚字所竟成了個捧著金飯碗要飯的局面。

鹿耳翎被押著去砸各家聽了他挑唆不交常例的小賭館破窯子,臉被秦林打得劈啪響,終於破罐子破摔,幹脆把這兩處提出來:你姓秦的不是逞能嗎?你有本事把南京禮部尚書和副都禦史的產業也砸了呀!

眾軍余砸得興高采烈,聞言倒有些躍躍欲試,不過都是老兵油子了,曉得其中的厲害,大家很快就冷靜下來,眼巴巴地望著秦林等他做決定。

韓飛廉和陸遠志都捏著把汗,要知道禮部尚書是正二品,副都禦史是正三品,可不是好惹的呀!但這時候又不好出口相勸,否則不是在眾軍余面前示弱了嗎?

鹿耳翎呵呵冷笑,這下子提出來就是幹脆撕破臉了,秦林不敢去硬碰硬,就算泄了底氣,要是秦林真敢去找那兩家的麻煩,那還不是雞蛋碰石頭?

沒想到秦林竟然一口答應:“本官早就想去那兩家了,正好鹿總旗也在,就請和本官同去走一趟吧!”

鹿耳翎嘿嘿冷笑,心說你這才叫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醉鳳樓在秦淮河南岸的大油坊巷,金碧輝煌,大門上垂著老大的紅燈籠,底下站著十來個拳大臂粗之輩,全都穿著黑綢衫、黑綢褲,一看就不是善類,但對進進出出的達官顯貴,他們又點頭哈腰極盡諂媚之能事。

見秦林帶著一群錦衣衛氣勢洶洶的走來,立刻就有一個人轉身跑進去通報,另外幾人迎了上來。

當先一個滿臉橫肉的家夥,語氣帶著濃濃的嘲諷:“哈哈,我道是誰,原來是庚字所的這些個‘英雄’們,怎麽著,今個兒發了軍餉要來消遣消遣?勸你們去南城長幹那邊的破窯子吧,俺們醉鳳樓的花銷大,各位恐怕當褲子都不夠!”

跟著的幾個打手,全都捧著肚子哈哈大笑,竟全然沒把這群錦衣衛放在眼裏。

秦林眼皮子都不夾這打手一下,牙縫裏迸出兩個字:“拿了!”

打手們沒想到秦林說動手就動手,還沒等他們把鐵尺短棍等家夥取出來,眾軍余就一擁而上,兩個收拾一個,打悶棍、放絆腳、拍板磚,眨眼的功夫就全部放翻在地。

留幾個弟兄看守門口,秦林帶著人長驅直入,幾個龜奴在前面跑得屁滾尿流,一叠聲地道:“使不得、使不得啊!我們東家可是耿大老爺府上的老都管……”

回答他們的只有拳腳和耳光。

耿府出面料理醉鳳樓的老都管,在後面喝醉了一時起不來,秦林一路打到中堂正主兒還沒現身。

一時間錦衣軍余施展威風,龜奴丟盔棄甲,妓女花容失色,嫖客戰戰兢兢,倒也打了個滿堂彩。

但另外二樓雅座上有四位公子,已動了憐香惜玉之心,冷聲道:“哪兒來的惡犬,攪了公子爺的雅興?”

眾龜奴聽得這一聲,立刻就放下了一半的心,滿心等著要看好戲;而緊跟著秦林的鹿耳翎,也喜形於色。

這四位青年公子便是南京城大大有名的金陵四公子,為首的顧憲成是萬歷四年南京鄉試的解元,排第二的王士騏,他老爹正是順天府尹王世貞,年紀第三的劉戡之,是刑部侍郎劉一儒的兒子,最末一個高攀龍家裏是無錫的巨富大家,本人也極有才名。

高攀龍剛從湖廣嶽麓書院遊學回來,途徑蘄州去拜見極有文學之名的朱由樊,不想卻在大門口吃了閉門羹,好生沒趣。

看見秦林一介武夫卻有荊王府開中門迎送的禮遇,年少氣盛的高攀龍便把他記恨上了,現在再次相逢,他便對朋友們說:“這個秦林本是蘄州的一名錦衣小卒,因為裝神弄鬼迷惑荊王千歲,才得了百戶職分,論起來是嘉靖年間邵元節、陶仲文之類的人物,沒想到怎麽鉆營,給他調到了南京這花花世界……”

劉戡之唇紅齒白,長相頗為俊雅,聞言故作瀟灑的搖了搖泥金折扇,嘆道:“真是禮崩樂壞,世風日下!前日在家父的廷寄上看見秦某人破了白蓮教刺殺鄧子龍和荊王府奪嫡的大案,愚兄還奇怪他一介武夫怎麽能破此重案?原來是以旁門左道迷惑荊王,想來那些功勞也是憑著千歲爺的權勢,虛報冒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