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8章 老將俞大猷

營門口那站得像標槍的將士,遙遙看見秦林引眾打馬而來,像是不認識他們身穿的飛魚服似的,還在兩箭之遙,為首的把總就將手中紅旗舉起,一聲令下,士兵們張弓搭箭,長槍遙遙斜指,兩邊山岡上上影影綽綽也有人影晃動,早已戒備森嚴。

那把總準備停當,擡手高聲叫道:“轅門之前,不得馳馬沖突,來人下馬通名!”

陸遠志、牛大力見狀頓生詫異:錦衣衛乃天子親軍,隨便走到哪處軍營都是笑臉相迎,這俞某人領的京師車營竟如此相待,是什麽意思?

秦林也是第一次見了這種陣勢,和南京諸衛、浙兵大營的情形迥異,心下不免稍稍吃驚,但他早知道俞大猷治軍的名聲,想想也不覺為怪了,跳下馬走了幾步,遠遠舉起腰牌道:“本官乃錦衣衛指揮僉事、代掌南衙秦林,這是本官的穿宮腰牌,請各位驗看。”

把總沒動,派了一名哨官過來驗看腰牌,那哨官又將秦林等打量一番,見所起的馬還烙著錦衣衛的標識,確實是錦衣衛的官校,這才取下腰間一面小小的綠旗兒,迎風揮了揮。

嚴守轅門的那位把總看見,把紅旗對空搖了三下,士兵們便解除戒備,重新頂著寒風站得溜直,山坡上影影綽綽的人影也消失不見。

秦林領著眾錦衣官校,牽著馬慢慢走到營門,那把總將抱拳行禮,身上鐵甲鏗然作響,嗓音如金石交擊:“恕標下甲胄在身不能全禮,請問長官此來,所為何事?”

“俞將軍治軍果然嚴整啊,真不愧周亞夫再世,貴營也著實精悍……”秦林笑嘻嘻地贊了幾句,卻見那把總不為所動,臉上笑容都沒得幾分,咱們秦長官不禁有些尷尬,就直說道:“為著貴營俞將軍監禁的幾名軍士,涉及我錦衣衛大漢將軍陳銘豪毆人致死一案,本官特來貴營,提那幾名軍士問話。”

秦林話音剛落,守門的軍士就皺起眉頭,神情中流露出幾分敵意。

把總稍稍想了想,就冷冰冰地道:“好叫長官曉得,我家將軍忙著整軍,怕是沒空見客。標下這就進去替您通報,見與不見還看將軍怎麽說。”

說罷,把總轉身就往營內走去。

等了半晌不見他出來,錦衣校尉們被風吹得直跺腳,守門的軍士卻瞧著他們呵呵冷笑。

陸遠志把秦林拉到一邊,嘀嘀咕咕的抱怨:“秦哥,那俞某人著實可惡,叫咱們站在這裏吃風,卻不是故意拿大嗎?他一個小小京營參將,派頭都快趕上大元帥了!”

秦林在錦衣衛密档裏頭看過俞大猷生平,笑道:“這老兒一生倔強,七次蒙冤受屈、四次貶官奪蔭、一次含冤入獄,都是吃了這個虧,他連總督、尚書都敢得罪,哪裏在乎再多咱們幾個?不過他治軍果真了得,你看這營盤、這軍容,嘖嘖,了不起”

俞大猷抗倭立過大功,卻因性子忠直火辣不容於人,一輩子蹉跎坎坷,時而受重用,名聲顯赫,時而受貶責,淪為囚徒,抗倭立下赫赫戰功,多早就升了正二品的都督僉事,現在七十多歲了還在做個小小車營參將,好多比他資歷淺、功勞小的武將反而比他的官做得大,真叫人扼腕嗟嘆。

陸遠志在南京,也在茶樓酒肆聽了好多俞大猷破倭寇的段子,曉得他是個有功於國的大將,聽秦林一說,這營門口的些許冷遇立馬釋然,反替俞大猷嘆息起來。

又等了好一陣子,把總才從營內出來,硬邦邦地道:“秦長官,我家將軍忙於營務,暫時沒空見您,那幾位軍士幹犯軍法,一時間也不好放出相見。”

秦林從他和守門軍士的態度上已猜到原委,沉吟著道:“這位把總老兄,想必你有些誤會,我等並不是替薊遼總督楊府出頭的,實是有事要問那幾位當時在場的軍士。”

把總冷笑連連,顯然並不相信,都知道陳銘豪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大漢將軍,家裏如何能請動一位錦衣衛掌南衙的堂上官來替他出頭辦案?而薊遼總督楊兆就不同了,說是他府上搬出來壓制軍戶的,那還差不多。

“你這人怎麽不知好歹?”陸遠志惱火了,怒道:“我家秦長官審陰斷陽、明察秋毫,這是為了查清案情才來提人,隨便換了哪個,會在臘月二十九,頂著北風跑到你們這鬼地方來?”

可把總早已先入為主,怎麽著也不肯相信會有錦衣堂上官頂風冒雪,就為查清一位小小的大漢將軍涉及的普通命案,在除夕前一天跑到離城這麽遠的地方。

秦林一時間也無可奈何,他在南方辦的案多,換了北方則名聲不顯,看樣子這些軍士並不知道他的名聲。

忽然靈機一動,秦林笑嘻嘻地摸了摸下巴,對那把總道:“請回復你家將軍,掣電槍還有一處可以改進,火藥可以不需要臨時混合,也不容易受潮,若是他有興趣,便請出來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