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5章 國仇家恨(第2/2頁)

連番惡戰,咱們的將士全都戰死了,我七個哥哥全死在了戰場上,母親、姨母和三個姐姐跳崖,我們的戰象被打死了,我們的城寨都被攻破了,鮮血流成了河,在我暈倒被歹忠和阿囊拖著逃走的之前,爹爹、爹爹他最後還高喊著,舉刀和惡賊莽應裏的軍隊拼殺。

聽說、聽說他被俘之後莽應龍要他投降,爹爹說‘我受大明冊封、替中國守土,怎麽能投降叛逆之賊?’,於是英勇就義……”

說到後來,思忘憂已經泣不成聲,一張小臉哭成了花貓,那種努力忍住悲痛,卻又悲痛難忍的模樣,就算鐵石人見了也難免動容,所說的內容又真實無比,字字血聲聲淚,叫人扼腕嗟嘆。

武士歹忠和保姆阿囊一左一右,扶著思忘憂離席跪下,朝上叩頭磕得地板砰砰作響:“幾位天朝大老爺,現而今我思家只剩下小姐這最後的骨血,潑天的冤仇,只有求天朝發兵洗雪了!”

徐辛夷拍案而起,徐廷輔悚然動容,秦林慌忙雙手將思忘憂主仆扶起來,顫聲道:“令尊、令堂全家為天朝守土而死,雖是邊陲土司,其忠義節烈又與嶽少保、於閣部有什麽分別?忠臣義士人人敬仰,秦某何德何能,可不敢受你這一跪呀!”

徐廷輔三十多歲的人了,風風雨雨多曾見慣,可聽了思忘憂這一番話,容色也激動無比,憤聲道:“雲南官員昏聵一至於此前番巡撫王凝阻住羅汝芳出兵合擊,實與秦檜無異,令親者痛、仇者快,真乃國之蠹蟲。”

“還有什麽說的?”徐辛夷將桌子重重一拍,聲色俱厲:“黔國公沐家世鎮雲南,本和我家一樣是武功勛貴,難道七八代傳下來,當年的南天一柱竟變作了軟腳蝦?像這樣事,就應該奏明朝廷,征發大軍,將侵我國土、殺我守官的莽應龍一夥犁庭掃穴、全部誅戮”

思忘憂和兩位忠仆立刻面露喜色,這位大姐姐果然快人快語呀,把他們的心裏話都說出來了。

徐廷輔則面色一黯,神情很有些不好意思。

秦林心頭明白大概,故意裝作不知,請教他:“賢侄為何面有難色?我大明赫赫天威,雖天涯海角,只要心向中華者盡是我朝赤子,凡跳梁小醜皆當誅戮,難道不應該替思家報仇雪恨,打擊莽應龍這群強盜,奪還被侵占的國土嗎?”

徐廷輔重重地嘆了口氣:“談何容易為著沐朝弼的事情,朝廷很拿沐家為難,張相爺好不容易才使個了李代桃僵之計,囚沐朝弼、扶沐昌祚,這才消弭禍患,所以朝廷不大願意在雲南動兵……”

原來上代黔國公沐朝弼橫行不法,在雲南威福自專、作惡多端,很有些尾大不掉的意思,朝廷擔心處置沐朝弼一人會引起黔國公府的抵抗,更擔心黔國公府不穩,雲南各土司趁機作亂,所以很拿他沒法。

後來是張居正想辦法,下旨把沐朝弼弄到京師來囚禁,同時宣布由沐朝弼的嫡子沐昌祚提前承繼黔國公之位。

這樣一來,沐朝弼的罪行得到了清算,朝廷綱紀得以伸張,而雲南沐家也認識到朝廷只針對犯罪的沐朝弼一人,並不影響整個沐家的榮華富貴,於是整個過程平穩,沒有惹起什麽風波,那些被沐家所鎮的雲南土司,也沒有造反作亂的機會。

如果現在又繼續在雲南動兵,勢必加強沐家的權勢,萬一沐昌祚又坐大,對朝廷而言豈不是重蹈覆轍?

所以從朝廷中樞到雲南的巡撫巡按等文官,都以妥協、綏靖的姿態對待緬甸莽應龍的咄咄進逼,主要原因便在於此。

說罷,徐廷輔轉過臉,不敢和思忘憂的目光相觸,堂堂小公爺,朝廷的一品大員,在這位忠臣之後面前竟打心底升起幾許慚愧。

“原來是這樣啊!”秦林摸了摸鼻子,“莽應龍、莽應裏父子實在可惡,揍他一頓還不解氣,要是輕易放過他們,老子實在心有不甘……思忘憂小妹妹,你且說說,緬甸進貢的白象既是你家的,又怎麽進獻給朝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