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5章 逼死人命?

京師與薊鎮總兵駐地三屯營相距三百多裏,如果用兵部的七百裏加急飛騎,一天可以走個來回,不過秦林去薊鎮也沒有急事,還要檢查沿途的北鎮撫司各百戶所、各總旗小旗的工作,就坐著馬車日行六七十裏,不緊不慢的行去。

第一天宿在通州,第二天宿三河縣,第三天到了薊州住下,準備明日到遵化城,後日就抵達三屯營了。

沿途地方官員有的執禮甚恭,有的則端著正途文官的架子,對秦林這個廠衛鷹犬不理不睬,秦林也不和他們計較,你不來煩我,我還省事呢!

這薊州的知州叫做王象乾,是剛從山西聞喜知縣任上升遷的,秦林到達時他沒來迎接,秦林下榻在百戶所準備的一戶富家宅院,他也沒來拜會。

錦衣衛駐本城百戶所的百戶官陳宦璋,年紀四十多歲,說話做事顯得很精明,他向秦林匯報了本所近年來的各項事情之後,就苦笑著提到:“長官,卑職接到您蒞臨的駕貼,就去告訴了王知州,可王知州說、說……”

說到這裏,陳宦璋小心地查看著秦林的臉色。

秦林眉頭稍稍往上一挑,神色頗為不悅:“他還說什麽了?難道他竟敢對本官出言不敬?你只管說出來,本官不怪你。”

陳宦璋皺著眉頭,極為憤慨地說:“他……他竟然說什麽身為正人君子,不為五鬥米折腰,不來看廠衛鷹犬的臉色長官,這王某人實在太過分,卑職當時就和他爭起來……”

“怪不得你,這些正途文官眼裏哪有咱們?”秦林擺擺手,示意屬下不必再說,陰沉著臉,從嗓子眼逼出陰惻惻的聲音:“再說了,山東新城王氏,名門望族嘛,難怪他架子大點,哼哼!”

說這話的時候,秦林手掌輕輕撫著桌子,臉色陰沉可怕,半眯著的眼睛兇光畢露,頗有廠衛大魔頭的氣勢。

陳宦璋眼睛一亮,又寒暄兩句,態度格外恭謹謙卑,最後還奉上紋銀三百兩的孝敬,這才向秦林磕頭告辭,弓著腰倒退著出門。

“王象乾……”秦林念叨著這個名字,從桌子上堆積的密档中抽出一本,封面上正題著王象乾三個大字。

踏、踏,外面套間暖閣子,阿沙慵懶地躺在大床上,踢飛了兩只棉絨拖鞋,手臂枕著後腦,伸展著嫩生生的小腳丫子,懶洋洋地道:“唉,有人就是笨得像頭豬啊,被人當槍使還傻呵呵的往上沖,我從來就沒見過這麽笨的家夥!”

秦林聞言微微一笑,並不接口,片刻之後拍了拍裏面房間的床沿:“喂,某個拖油瓶,有點自覺性好不好?身為丫鬟,還不快來替主人洗腳?”

“洗你個頭”阿沙扔過來一個什麽東西,正巧打在秦林額頭上。

好痛,秦林撿起來一看,原來是顆糖山楂。

陳宦璋出了秦林駐地回到百戶所衙門,早就有一位客人等在後院。

此人穿著一身灰棉襖,頭戴氈帽,一把山羊胡子,看上去極不起眼,可他不僅出現在錦衣衛百戶所衙門的後院,堂堂正六品錦衣百戶見面時,他仍然慢悠悠的喝著茶,屁股都沒擡一下。

略擡頭看看陳宦璋面帶喜色,來客拿著蓋兒撇著茶碗裏的浮沫,悠閑自得地問道:“陳大人,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陳宦璋抓起茶水喝了一口,極為得意:“咱衙門那位秦長官,號稱‘以德報怨’,實際上是有名的睚眥必報,我看他今天是動了真怒,哈哈,王象乾就等著倒黴吧!”

山羊胡子擡頭看了看陳宦璋,將信將疑:“秦指揮使器量豈能如此淺薄,被你一激就動真怒?”

“少年成名、得居高位,本事固然是有的,脾氣當然也比較大嘛……”陳宦璋不以為然地解釋著。

“那就好……”山羊胡子輕蔑的笑了笑:“王象乾想和咱們作對,就讓姓秦的收拾他!”

秦長官連薊遼總督都能扳倒,何懼小小一個知州?

陳宦璋突然想到了什麽,堆起了滿臉笑容:“下官替貴主人盡心辦事,不知宮裏那邊……”

山羊胡子不屑的笑笑,將手中一方小小的閑章拿出來摩挲,那印章乃田黃石所雕刻,質地溫潤細膩,側面雕著精致的鳳凰盤繞圖案,一看就知道出自宮禁之中。

見到這方閑章,陳宦璋臉上的笑容就越發燦爛。

山羊胡子珍而重之的把閑章收回懷中,嘴角冷冷一笑:這次一石三鳥之計,就多虧你老兄啦!

……

第二天秦林醒來,阿沙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他吩咐陸胖子帶兩個親兵出去找找,順便打聽一下知州王象乾的政聲。

等秦林吃完早飯,陸遠志苦著臉回來,阿沙笑眯眯地跟在後面,左手拿著糖葫蘆、右手舉著棒棒糖,明顯又敲詐了可憐的胖子。

陸遠志胖乎乎的,很會討街面上的事兒媽事兒爹喜歡,出去這趟就打聽了不少消息,尤其是民間對王知州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