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0章 罪己詔

孫曉仁的供詞,提供了白蓮北宗就是聞香門的鐵證,萬歷決定賜給秦林蟒袍之後,很快就在武英殿中議定了部署:由東廠和錦衣衛密切協作,秘密布網,務求將白蓮北宗一網打盡。

因為孫曉仁知道當年孫懷仁是被白蓮北宗殺死的,他自願幫助朝廷,把宮中所有的內應全供了出來……其實白蓮北宗的勢力並沒有想象中大,孫曉仁這個臥底的偶然因素比較多,其余的臥底只有五個人,都在浣衣局、混堂司這種外圍機構,而且品級也很低,接觸不到朝廷的核心機密。

馮保借此機會,在宮中開展整肅行動,把所有的太監宮女都清查一遍,正好孫海、客用、孫德秀等人慫恿萬歷胡作非為,漸漸倚仗皇帝的寵幸和馮保爭權奪利,馮督公假公濟私,便借這次機會,把他們通通打發去看草場、守皇陵。

就連張誠、張鯨兩個司禮監僅次於馮保的秉筆太監,也收斂了許多,唯恐馮保趁機下黑手。

馮保的心思大部分在宮內,外面的行動,則以錦衣衛為主,東廠為輔助,劉守有全盤布局,秦林負責直搗黃龍,搗毀白蓮北宗的老巢,擒殺其教中高層人物。

表面上說是劉守有全盤布局,秦林只負責打其總部,但是各位大佬都曉得這只是個托詞而已,說白了就是白蓮北宗分布各地的香堂,小魚小蝦由劉守有對付,總部的大人物則交給秦林。

到頭來,劉守有四面撒網卻只能撈一堆蝦米,秦林直搗黃龍卻能抓住大家夥。

不過這也是必然的,誰叫劉守有破案的本事不如秦林呢?!他也只能自認倒黴。

商量得差不多了,最後李太後突然提出:“諸位愛卿,這次陛下雖然是被誣陷,但他狂飲爛醉、持劍夜行,犯的錯也不小,必須下罪己詔。”

“啊,罪己詔?”萬歷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下來,罪己詔對於一位帝王來說,嚴重程度基本上就僅次於遜位了,李太後突然提到這事兒,萬歷心中郁悶得不行,求援的把目光投向了張居正。

沒法子,由帝師首輔批評幾句,總比下罪己詔好吧。

張居正捋著胡須微笑,眼睛裏光芒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明顯沒有幫萬歷的意思。

他的改革新政,已經到了關鍵時刻,萬歷這個弟子卻越來越不聽話,隨著年齡增長,也有收回權力的意思,於是朝野一些反對新政的勢力,就把目光投向了年輕的皇帝。

張居正要以明白無誤的方法告訴對方,他是帝師、一直都是帝師,這個朝廷仍是他和他的江陵黨把持朝政,新政必須不折不扣的執行下去,想走歪門邪道、想挑撥他和皇帝的關系,做夢!

李太後是位嚴厲的母親,從來沒有想過兒子的逆反心理,見狀只是柔聲問道:“張先生公務繁忙,這罪己詔是小張閣老還是申閣老來起草?”

“一事不煩二主,老臣動動筆吧……”張居正看著萬歷,微笑道:“畢竟教不嚴師之惰,老臣也有很大的責任。”

萬歷只覺嘴裏發苦,他最近有幾樣事情沒有完全按照張先生的意思去辦,可想而知,這道罪己詔,恐怕不是那麽輕松的。

秦林見狀,倒是心中一聲嗟嘆,日後萬歷與張居正的矛盾,大概就是從這些事情漸漸埋下的種子吧?!誰會想到事情將要發展到那個地步?

可是否下罪己詔的問題,不是他這個專管緝拿大奸惡逆的錦衣衛指揮使、北鎮撫司掌印官可以管的,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隱忍不發。

細細觀察,張居正辭別時,萬歷雖然在笑,嘴角卻幾乎平平拉開,秦林立刻認出這是頸肌發力的假笑,而不是面部肌肉活動的真笑……

畢竟是未來老丈人,想到張居正的奏章秦林就心頭不得勁兒,回北鎮撫司對剿殺白蓮北宗的事情匆忙做了一番布置,算算時間還來得及,他打馬直奔珠市口紗帽胡同的相府。

這座相府秦林是熟門熟路,料想張居正心性如鐵,不是輕易能勸服的,秦林就先去找到了張紫萱。

十九歲在明朝已是大齡女青年,過二十就是絕對的剩女,可這位相府千金正當妙齡,哪有一點兒嫁不出去的味道?

但見她眉目如畫,天姿國色,抱著只雪團般的波斯貓兒,懶懶的坐在閨房裏看書,偶爾伸一下懶腰便是風情萬種,惹得窗外偷窺的秦林吞了口唾沫。

扣扣,窗戶被叩響。

“倚紅、偎翠,是誰在調皮呀?”張紫萱抿著嘴兒,頭也不回。

秦林逼著喉嚨,裝西廂記裏的紅娘:“小姐,是情郎來啦……”

張紫萱把書本一丟,回首時已然驚喜交集:“呀,是秦兄,不聲不響就到小妹窗下,意欲何為?”

“小生偷香竊玉來也!”秦林左右看看,從窗戶翻進去,踏進了小姐的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