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出川(第2/2頁)

岸上的人也在朝他揮手,小妹再沒了方才潑辣模樣,緊緊靠在姐姐身上。

八娘感到肩膀又熱又濕,側首一看,只見她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心中不禁輕嘆一聲……但當她稍稍擡頭,看到小妹頭上的發簪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一支鑲寶珠花金釵,金絲編制的葉形金托,中心鑲白玉花,玉花的四周有金葉形飾,下部及兩側各有一只金制的小蜜蜂,在花心處還鑲嵌著一顆渾圓的走盤珠,金釵裝飾華麗,巧奪天工,實乃難得的佳品。卻又不失可愛,極適合少女佩戴,就為罕見了。

她清楚記得,那位前婆婆宋氏,曾經向自己炫耀過類似的一支金簪,據說是娘家的陪嫁,光這一支就得十幾萬錢……

雖然八娘對錢財無愛,但至少能表明在三郎心裏,小妹還是頂頂重要的。

只是一想到,這家夥把這麽貴重的物件,用那麽隨意的方式插在妹妹頭上,連聲招呼都不打,八娘便哭笑不得,這是什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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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開出老遠,已經見不到碼頭,和碼頭上的人們了。

陳恪和宋端平,才收回目光,把船上掃視一圈,最後定格在船尾,那裏有個頭戴竹編大鬥笠,身穿褐色僧衣、眉清目秀的和尚,正盤膝坐在甲板上,心無旁騖的念佛。他身前擺著一雙木屐、一個陶制飯缽,還有一根禪杖。正是一名‘雲水僧’的標配。

但是看著一位令人賞心悅目的雲遊僧人,陳恪和宋端平卻是一臉的苦惱。因為這位法號玄玉的年輕僧人,就是中巖書院山長王方,自幼在峨眉出家的獨子……自從昨日匯合後,統共只聽他說了三句話:

“阿彌陀佛,貧僧玄玉,見過陳檀越。”

“阿彌陀佛,貧僧有一衣一缽足矣。”

“阿彌陀佛,多謝陳檀越……”

自從上船後,甭管別人多熱鬧,這小和尚都在船尾打坐念經,一副佛祖心中坐、萬事不縈懷的架勢……絕對是被宗教洗腦成功的典範。

“我怎麽覺著,山長是不放心兒子,讓我們給他做保鏢呢?”宋端平小聲道。

“山長豈是那等淺薄之人。”陳恪拍拍他的肩膀,小聲道:“他還有更深的意思。”

“什麽意思?”

“山長年過花甲,就這一個兒子,卻還出家當了和尚……”陳恪嘴角掛起怪笑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

“啊……”宋端平瞪大眼,剛要說話,卻感到腳下一顫,他低頭一看,原來自己踩在了艙蓋上。

他一跳開,那艙蓋便被人猛地掀開,一個赤條條的黑大漢,從裏面蹦出來,滿身大汗淋漓的叫道:“憋死我了……”

一看到此人,陳恪登時張大嘴道:“你,你怎麽冒出來了?”

“哥啊……”不是五郎又是誰?他撓撓頭,苦大仇深的臉上,滿是小心道:“你們一出門,咱就偷偷跟著出來了……”原來他趁眾人碼頭說話,從江裏遊上船,藏在這儲物的艙底,本想過一天才露頭,誰知才一個時辰,就險些被憋死,只好趕緊蹦出來。

“我早念夠了書,就是想跟哥哥出去轉轉。”只見這麽高的黑大個,雙手交錯的哀求道:“你可千萬別讓我回去啊。”

“熊玩意兒。”陳恪掏出汗巾,給他抹抹臉,沒好氣道:“出來就出來了唄。”

“多謝哥哥……”五郎的臉上,罕見的綻出笑容,憨憨道:“有我跟著,哥哥,就能空著手了。”

“唉……”陳恪嘆口氣道:“怎麽不說你一人頂幾個吃飯呢?”

“咱少吃就是了……”五郎可憐兮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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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這個奇怪的四人組,都踏上了出川的道路。他們先坐船走了半個月,兩千裏的水路,才抵達長江三峽……從這一刻,終於算是踏出省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