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皇帝的苦惱(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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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誓旦旦的相公們,全都沒了下文,因為皇帝病危時,請求立太子,於公是宰相保護社稷的職責,於私則是在新君那裏,得到一份擁立之功……君不見陳執中那廝,其資質平平、只因為首倡先帝立儲,因一言而顯貴,終生榮寵不衰?

但是,皇帝又跟好人一樣了,再不開眼的上書,請立宗室子為太子,純屬給官家添堵,更是給自己添堵。況且夜長夢就多,萬一最後皇帝又生出兒子來,那這份請立從子的奏章,就是給自己和家族埋禍了。

“雖然立太子流產了。但這次官家病重,不能視朝一月之久,使立儲之事被徹底擺上台面,成為大宋朝的頭等大事。”歐陽修道:“現在,大臣們已經公開議論此事,京城的賭坊,甚至開出賭局,看是誰第一個捅破這層窗紙。”

“真有娛樂精神啊……”陳恪倒吸一口氣道。

“於老百姓,這確實是個茶余飯後的談資。”歐陽修定定望著陳恪道:“但對每個卷入其中的人來說,卻事關榮辱禍福、身家性命。京城這池水太混、漩渦暗流太多,你這樣的小角色,弄不好就得粉身碎骨。所以必須遠遠的躲開,明白了麽?”

“明白了。”陳恪點點頭,過一會兒,卻又問道:“依老師看,如果真到那一天,宗績有勝算麽?”

“怎麽可能。”歐陽修堅決的搖頭道:“一則長幼有序,趙宗實比他大兩歲;二則,趙宗實乃名滿京城的‘宗室第一賢良’,宗績的名聲原也不錯,可這兩年……唉。”說著嘆口氣道:“真讓人失望。”

“那還有啥好擔心?”陳恪一攤手道:“他又沒可能當太子……”

“但是趙宗實不會這麽看,沒有皇子誕生,宗績就是他唯一的競爭者;還有更重要的,對你和他倆中任一個接觸,官家一定不開心。”歐陽修淡淡道:“你已經簡在帝心,不要讓官家覺著你有二心。”

“哦……”陳恪隨口應一聲,心裏卻大不以為意,簡在帝心是什麽東東?能吃麽?我又不打算當宰相,幹嘛要跟個小婢一樣,去迎合皇帝的喜怒?

“你也不要難過,官家春秋正盛,說不定過兩年,就有龍子誕生。”歐陽修是位仁厚長者,以己之心推彼之腹道:“到時候,你們再來往,就無所謂了。”

“哦……”陳恪心不在焉的應下,才想起自己此來的正事,便轉換話題道:“老師,我看過邸報。”

“嗯?”

“關於六塔河之爭。”

“嗯……”歐陽修頓時神色一黯,自嘲的笑道:“你老師我,這次又成了笑話。”說著長長一嘆道:“但是,我變成笑話不要緊,眼看著災難生成不可避免,才是最痛苦的。”

歐陽修一回到京城,便小試身手,將站著茅坑不拉屎的首相陳執中,給彈到地方去了,再次驗證了大宋第一能戰的超凡實力。然而,在下一場戰役中,他卻遭到了脆敗……那就是六塔河之爭。

所謂‘六塔河’是個水利方案,其目的,是為了解決,困擾宋朝快八年的黃河水災。

雖然黃河年年泛濫,但八年前那次,是千年一遇的黃河改道——滔天的洪水幾乎淹沒了汴京城,數百萬流離失所的災民,還有天文數字的損失,都使宋朝的統治者,不得不將治黃,作為國家的頭等大事來抓。

但就算老百姓蓋間屋,在開工之前,也得先有計劃才行。何況是事關國計民生的水利工程?於是各種各樣的方案出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