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 買撲大會

站在二樓的窗前,看著那圓緣和尚的窘態,趙宗績搖頭笑道:“也就你能想出這種餿主意。”

陳恪端著酒杯,呷一口一賜樂業人所釀的葡萄酒,愜意的笑了。

“不過,這有些勝之不武吧。”趙宗績笑道。

“不能那麽說。”陳恪搖搖頭道:“具體情況具體對待。要是個普通的客戶,這樣對人家自然不對。可這些賊禿明顯是來砸場子的。自家開著汴京最大的錢號,卻要借我們的錢,而且是八十萬貫啊!難道要替大宋,支付今年的遼夏歲幣?”

“就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趙宗績這個汗。

“這分明就是要把我們壓住。”陳恪冷笑道:“其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不貸給他,可那樣的話,咱們錢莊的底子就露出來了,後面那件大事便不敢做。更何況,商場如戰場,不能被對手牽著鼻子走,更不能讓人給壓住了。是他們先出陰招害我,還想讓我老老實實接招?真如數給他了,別人只會說我傻,連這麽簡單的陷阱都看不出來!”

“所以你就給他銅錢,還是把串繩剪斷了的那種?”趙宗績笑道:“不過他也無話可說,畢竟銅錢才是我大宋的法錢,金銀反而不是。”

“讓那賊禿自食惡果吧,也給那些大戶上上課,大金額的往來,用錢真的不方便。”陳恪笑道。

“會不會影響錢號的聲譽?”趙宗績關切道。

“不會的。”陳恪笑道:“還是那句,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現在本店的目標客戶,是那些急著找錢買地的大戶,一是饑不擇食,二是這錢只過過手,就要支付給開封府了,所以他們不在意是銅錢還是金銀,只要庫裏有錢就行,至於怎麽轉移,那是開封府的事情了。”說著把杯中美酒一飲而盡,豪氣勃發道:“只要把十三行鋪的借款吃下來,我們就是汴京第一了,誰還在意,當初這點小小的手段!”

“這句話,把你的性格暴露無遺。”趙宗績把窗戶關上,笑道:“我發現,你是唯結果是論的家夥。”

“過程,都將是虛幻,最後剩下的只有結果。”陳恪拿起酒瓶,給趙宗績斟一杯,長聲清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成王敗寇,死去無名,世間就是這樣殘酷。”

“你最近感慨很多。”趙宗績看著杯中的酒,艷紅如血。

“因為我發現,自己有些身不由己了。”陳恪苦笑道:“都是你這家夥害的,要不是上了你的賊船,我還是那個少心無肝的陳三郎。”

“休想老是感動我。”趙宗績笑罵道:“難道你開錢號,也是為了我?”

“不然你以為呢?”陳恪微醺,眯眼望著趙宗績道:“你覺著我稀罕錢麽?”

“不稀罕,不然也不會……”給我那五十萬貫。

“在你往那個位置攀登的路上,這家錢號將是你最有力的幫手。它馬上就會成為汴京王公們的債權人,這方面給你的助力,比金錢上的幫助還大。”陳恪輕聲道:“如果你真有那個命,等你登頂以後,它對你的幫助更大……”

“你是說,來抑制那些典當行的高利貸麽?”趙宗績輕聲道。

“這是其中一點,但已經是給大宋舒緩病情的一劑良藥了。”陳恪輕聲道:“本朝與前朝不同,農業雖然仍是最主要的賦稅來源,但商稅、專賣稅和礦稅的地位,卻日趨升高。我舉三個點的數字,你就知道此言不虛了。”陳恪的記憶力不是蓋的,只聽他如數家珍的報來:

“一是太宗至道末年,賦稅總收入為三千五百五十九萬貫,其中農業兩稅為兩千三百二十一萬貫,約占六成五;茶、鹽、酒、商等稅為一千二百三十八萬貫,約占三成五,這時,農稅收入還占賦稅收入的主要部分。”

“二是真宗天禧末年,賦稅總收入為五七二三萬貫,農業兩稅為二七六二萬貫,占四成八,其他稅入為二九三六萬貫,占五成二,從這年開始,漸漸超過兩稅。”

“而最新的數字是,賦稅總收入七千零七十萬貫,農稅為二一六二萬貫,占三成,其它稅入為四九一一萬貫,占七成。即財政收入的三分之二以上來自農業兩稅以外的賦稅。”

聽陳恪報出數字來,趙宗績吃驚不小道:“怎麽會變化如此之快?我大宋的工商業發到這種程度了?”

“一方面,我大宋工商繁榮,消費旺盛,自然拉高了這方面的稅收。”陳恪說著話鋒一變,嘲諷道:“另一方面,其實農業還是大宋最主要的生產部門,在國家生產中所占的比重,仍有六到七成之高。”

“那為何,稅收卻只有三成?”

“那是因為歷朝歷代,只有你家不限土地兼並,不向官紳征稅,所以本朝的土地兼並,比前朝來的還要早、要嚴重。開國百年,土地開墾面積翻了幾番,農稅收入卻不增反降,原因是明擺著的,國家向地主收不到稅!”陳恪沉聲道:“但是自古以來,誰也無法抑兼並,誰抑誰就死。大宋為何兼並如此嚴重,卻沒有內亂呢?是因為還有工商業可以吸血。也幸好有工商業吸收失地的百姓,大宋才沒亂起來。難道,不該好好正視大宋的工商業,幫助其健康發展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