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五章 獻土(中)

巧的很,這一眨眼,正被黑衣人看到了,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顫抖著伸出兩根手指,想試試他的脈搏。

陳恪卻睜開了眼,望著這黑衣人,她竟然是翹家出走的柳月娥!

誰知這下卻把她嚇壞了,哆嗦問道:“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是鬼?”陳恪見她魂不附體的樣子,便促狹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記得自己好像死了。”

“死了……”柳月娥顫聲道:“那就是鬼了……”

“算是吧……”陳恪緩緩道:“你不怕鬼麽?”

“怕……”

“那還不跑……”

“不跑。”柳月娥搖搖頭道。

“為什麽?”陳恪一愣。

“因為你還欠我個承諾。”柳月娥不那麽害怕了,轉而兇巴巴的瞪著他道:“不會因為死了就不算數吧?”

“這個麽……”陳恪苦笑道:“好吧,你想讓我做什麽?我盡力而為。”

“活過來吧。只要你活過來,我們就兩不相欠了。”柳月娥深吸口氣,巴望著他道:“回來吧,別死了。小妹很可憐的,她從小就盼著嫁給你,母親還剛剛去世,要是你也死了,她會受不了的。”

“那你呢,你想不想讓我活?”

“我也不想你死……”柳月娥聲音漸小,喃喃道:“雖然你這人又色又壞,又對我不屑一顧,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那我只好遵命了。”陳恪笑道。

“真的麽?”柳月娥睜大淚眼道。

“趁著牛頭馬面還沒把我勾走,我還能試著還陽。”陳恪正色道:“不過,需要一口陽氣把我度回人間。”

“什麽陽氣?”

“就是活人身體裏的氣。”陳恪道:“從我的口裏,送到我體內。”

“好,你等著,我去給你找個活人來……”

“來不及了,我快要被勾走了……”陳恪一臉虛弱道:“快,快……”

在他的催促聲中,柳月娥亂了分寸,一咬牙一跺腳,抱著‘殺人不過頭點地’的想法,緩緩走到陳恪面前,慢慢彎下了腰……

就在一瞬間,她的呼吸被奪去!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溫潤熾熱的唇緊緊壓迫她,柳月娥直覺如觸電一般,登時嬌軀便酥麻了半邊。

她大腦一片空白了瞬間,待意識恢復,旋即瞪大了眼睛——死人哪有比活人還熱的?

陳恪正在享受美人香唇,便意識到危險降臨,還沒來得及反應,肚子上就挨了重重一捶。痛得他嗷的一聲,像個蝦米似的弓起了身子。

“你個混球!”柳月娥徹底醒悟過來,這廝實在裝死,想到自己的初吻,就這麽不明不白被奪走了,她是又羞又惱,拳頭雨點般的落下,而且一點不留力。

陳恪被打得抱頭鼠竄道:“原來你讓我活過來,就是要揍我啊!”

“我現在改主意了。”柳月娥怒道:“讓你重新去做鬼!”

※※※

堂屋裏乒乒乓乓打得熱鬧,外面聽墻根的眾人面面相覷。

王韶瞪大眼道:“這,這就是仲方要等的人?”

“是。”宋端平點點頭。

“阿彌陀佛,世上怎會有如此彪悍之女子?”玄玉雙手合十道:“怪不得三郎要跟我學鐵布衫。”

“就別說風涼話了。”王韶聽著陳恪慘叫連連,心裏發毛道:“趕緊進去救人吧,別把仲方打殘了。”

“放心。”宋端平拉住他道:“柳月娥才不舍得傷他呢,要不,何苦巴巴跟到大理來?”

“那這是?”王韶瞪大眼道。

“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玄玉緩緩道。

“什麽意思?”王韶奇道。

“就是說,打是親,罵是愛。”宋端平解釋道:“親不夠了用腳踹。”

“原來如此……”王韶點頭道。

說話間,廳堂裏面聲音全無,三人豎著耳朵聽一陣,王韶擔憂道:“不會出人命了吧?”

連宋端平也不敢篤定了,便悄悄探出頭去,只見柳月娥伏在桌邊哭泣,陳恪與她面對面,在低聲說著什麽,但具體內容,只有當事人才能聽到。

“你為什麽要裝死?”

“不這樣,怎能見到你?”

“你見我幹什麽?”

“因為我很擔心你。”

“多謝,不過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柳月娥哼一聲道;“現在大理城都以為你死了。”

“死了,我才好金蟬脫殼。”陳恪呵呵笑道。

“這才是你裝死的真正原因吧……”柳月娥冷笑道。

“兩者都有,之前裝死是為了麻痹他們,方才是為了見到你。”陳恪微笑道:“月娥,你怎麽會在大理?”

“我……”柳月娥臉一紅道:“你休要自作多情,我也不知道你來了大理。我只是想去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說著擡起頭,一臉你愛信不信道:“小時候聽說彩雲之南有個妙香國,所以想來看看。途中路過你家鄉時……”說著她神色一黯道:“我還去看了看你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