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七章 錢荒之解(中)(第2/2頁)

其實歸根結底,銅還是一種賤金屬,一旦開采運輸的成本過高,利潤就不那麽惹眼了。但是東川的銅礦,還伴生著大量的金銀貴金屬。與金銀的價值相比,采運的成本就不值一提了。而朝廷采取買撲,每年只征收銅三千萬斤,至於那些產出的金銀礦,則全成為礦場主的私人財產,絕對是暴利。

這一塊,陳恪已經跟朝廷言明了,但要是沒有暴利,哪會有人肯傾家蕩產,遠涉萬裏去十萬大山裏冒險?所以這也題中之義。不過朝廷也不傻,只允許前十年這樣分配,十年之後再重新分配。

不過陳恪估計,盡管有暴利存在,但在初期不會有太多大戶響應,非得等到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賺得盆滿缽滿了,才會出現趨之若鶩的場面。所以他不建議朝廷一上來就買撲,而是先由汴京錢號總包下來,再慢慢分包出去,這樣才能避免無人捧場,籌款不足的窘境出現。

但侯義、張俞這種明白人,肯定想越早加入越好,所以陳恪一宣布政策,他們就急急忙忙回去,呼朋喚友籌款,忙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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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些時候,有宮人前來傳喚,陳恪趕緊換上朝服,跟著宦官來到了垂拱殿,禦堂中。

只見趙禎穿一身青紫色的道袍,足踏絲履,神態閑逸的坐在胡床上,看到陳恪進來,他微笑著命人賜坐,還讓宮人撈個井裏鎮的西夏瓜,切給陳恪解暑。

此時的氣氛,與昨日在金殿上的窮追急問,卻又截然不同。

吃了一片薄而沙瓤、甘甜冰涼的西瓜,趙禎便擦凈了手。見陳恪也住了手,他笑著阻止道:“寡人年紀大了,貪不得涼。你年輕火力壯,盡情多吃些無妨,不然也是浪費了。”

陳恪謝了恩,再吃了幾片,這才擦凈手,正襟危坐起來。

待宮人們撤下瓜盤,換上涼茶,趙禎才微笑道:“明日你就要返回廣西,往返奔波萬裏,身體可吃得消?”

“還吃得消。”陳恪苦笑答道:“都是微臣自找的,也怨不得別人。”

“你對朝廷的耿耿忠心,寡人是很明了的。”趙禎目露贊許之光道:“去了廣西之後,你只管大膽去做。若是有和上峰抵觸的地方,不要和他發生爭執。寡人給你密章直奏之權,你告訴寡人,寡人來評理。”

“掣肘的滋味不好受。”趙禎淡淡笑道:“寡人下午召見了你的上峰範制誥,叮囑他只管軍事,其余事情都交給你來謀劃,他可以喊停,但不能指手劃腳。”

陳恪趕緊謝恩不叠,但心裏還是奇怪,這官家怎麽又轉了性?

趙禎並不解釋自己轉變的原因,而是順著自己的思緒道:“這次找你來,一是餞行,而是也想向你取經。”

“微臣不敢。”

“唉,聞道有先後麽。”趙禎搖搖頭,笑道:“昨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你對錢荒的解釋,不像別人那樣浮於表面,而是探本究源、讓人信服。寡人想問問你,有了滇銅,大宋的錢荒,真的就能徹底解決麽?”

“滇銅只是治標,不是治本。”陳恪搖頭道:“問題仍然存在,只是會大大緩解罷了。”

“我想也不會那麽簡單。”趙禎點點頭問道:“那你有沒有什麽治本的法子?”

“微臣有一計,獻於官家。”陳恪早就成竹在胸,此刻侃侃而談道:“曰‘改革幣制’。其實錢荒,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大宋沒有一套貨幣體系,微臣嘗問詢西洋諸國商人,他們的國家都不存在錢荒問題。為何我大宋的錢荒卻如此深重呢?對此我琢磨了很久,終於想明白,原來我大宋沒有建立起貨幣體系。”

“何謂貨幣體系?”趙禎饒有興趣地問道。

“所謂貨幣體系,就是同時流通幾種等級的貨幣,上級貨幣可以兌換若幹下級貨幣。比如說,很多西方國家,都是有金幣、銀幣和銅錢三級貨幣體系的。一枚金幣,可以兌換十枚銀幣,一枚銀幣可以兌換一百個銅板。這樣交易中,大量的銅錢被銀幣所取代,而銅錢就成了一種輔助貨幣,那麽我們還會發生錢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