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三章 偉大的起點(中)

如果把珠江水系比作一條長龍,那麽南北盤江和紅水河,便是龍腳龍尾。龍腳是南北盤江,在三江口匯聚成龍尾——紅水河。

他們先沿著南盤江而下,這一段河面灘陡、流急、水淺,稍微大點的船就無法通航。為解決這些問題,沈括提出在水流較急或渠水較淺的地方,設立‘陡門’……把渠道劃分成若幹段,裝上閘門,打開兩段之間的閘門,兩段的水位就能升、降到同一水平,便於船只航行。

沈括不愧為千年才出一個的科學天才,陳恪雖然與他不謀而合,卻無法像他那樣,利用自創的‘隙積術’和‘會圓術’等數學方法,精確計算出河道地形、水準高度等工程所必須的數據。

陳恪雖然比沈括多了千年的見識,而且昔年在學校時,還是數理化尖子,也用了好半天才看明白,原來所謂‘隙積術’,是二階等差級數的求和法。而‘會圓術’,則是已知圓的直徑和弓形的高,求弓形的弦和弧長的方法。

這方法,歐洲人要過好幾百年才掌握,而在中國,更是空前絕後的!

誰也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麽琢磨出來的。不過陳恪已經不再驚嘆了,因為合作這半年以來,他早就見慣了任何技術難題,總在這妖孽面前迎刃而解。且這廝與世人不同的是,別人靠經驗來解決問題,他卻靠數學和邏輯!

而且這廝涉獵之廣,聳人聽聞,他對天文、地理、數學、物理、化學、地質,氣象、地理、農學和醫學,都有著深厚的興趣和不淺的造詣……考慮到他只有二十六歲的年紀,可見這廝有多恐怖。

要問誰是大宋第一才子,陳恪一定選這家夥,而不是自家大舅哥。他甚至一度以為,對方是跟自己一樣的穿越者,而且是理科博士穿越。甚至數度出言試探,弄得沈括一頭霧水——人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宋朝人。

好吧,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就是天才,一千年才出一個的天才。你說陳恪有什麽理由不保護好他?當然,還有另一位恐怖的科學達人蘇頌……

從他們抵達軍營的第一天,陳恪就宣布,他們享受最高規格的警衛,僅次於大帥範鎮,而高於自己,至於一應待遇也是如此。很多人,包括他們自己都不理解,堂堂大宋狀元,數萬大軍的副統帥,為何會如此重視這兩個不起眼的官員?

蘇頌還好理解些,雖是散官,但畢竟是館職,日後飛黃騰達也未可知。至於沈括就實在讓人費解了……要知道,這貨連進士都不是,他是靠他爹的恩蔭才進入官場的。

但這是個科舉的世界,官場上進士為王。就算孔夫子不得科第,誰也不承認他有真才實學。那些靠恩蔭入仕的官二代們,一樣是被鄙夷被排擠的貨。

倘若爹在高位或者余蔭猶在還好些,就怕沈括這種,爹死茶也涼的,那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哪怕再兢兢業業、政績突出,上司也視而不見。只有一種時候,上司才會看見他,那就是出了事兒要人頂缸……

提起這些年來,沈括那真是一把辛酸淚,十日道不盡啊。這次接到命令南下從軍,他自然以為又是進士官們不願接的苦差事,最後才落到自己身上。沈括暗叫晦氣的,可軍令如山,借他三個膽兒也不敢違抗。

只好訣別了妻兒、安排好後事,滿心灰暗的南下,誰知一來到軍營,竟得到如此高規格的禮遇,你讓沈括怎麽能不敢動?

雖然知識分子的臭清高,讓他不願意當面表達什麽,但陳恪交給他的任務,全都超額完成,甚至陳恪沒想到的問題,他也主動去解決,這就已經表明他的態度了。

而且隨著接觸的日子越來越長,沈括也越來越佩服這位新科狀元。

能讓科學家佩服的,只有另一位同樣優秀的科學家。盡管陳恪遠遠稱不上科學家,但他那超越千年的見識,真的只有超越的時代的頭腦才能欣賞。比如蘇軾就很佩服陳恪的無所不知,但他那顆浪漫的大腦,注定了不會去窮究枯燥的真理。所以陳恪也從沒刻意向蘇軾介紹過那些,超越時代的知識。

他的那些知識,真的只有沈括能理解,能欣賞,能接受。而沈括的那些發現和見解,同樣也只有陳恪能真正理解、欣賞和接受。

無論如何,兩人之間的交談越來越廣泛,越來越深入,往往是從眾人閑聊開始,漸漸的旁人就插不進嘴,只能聽他們倆講天書……

比如陳恪搗鼓出了水泥和混凝土,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它對戰爭、工程的影響上。沈括說,有了水泥,人們就不用大量砍樹了,這是件功在千秋的好事。

眾人不解,問砍樹還能影響千秋萬代?陳恪給予了肯定,他從樹木可以保持水土、改變氣候說起,講到過度砍伐樹木,會導致水土流失,土地貧瘠、環境惡化,最終不適宜人類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