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三章 隆慶皇帝(上)

慈慶宮中,面對著說跪就跪的李貴妃,皇後娘娘有些手足無措道:“這是幹什麽,快起來……你是貴妃千歲,太子之母,這大明朝哪個敢害你?”

“貴妃算什麽,廢立也不過一道旨意而已。”李貴妃淒然道:“姐姐昨日也見了,我連乾清宮的門都進不去了,皇上這不是明擺著要廢了我麽?”

“妹妹想多了吧。”皇後寬慰道:“哪有那麽嚴重?”

“皇上可說什麽來著?”李貴妃說著擡起頭來。

“……”聽李貴妃提到這事兒,皇後覺著對不住她,訕訕道:“昨日我勸過皇上,他說這事兒他自有主張,不讓我過問。”

“皇上這麽說,分明已經打定主意把我廢了。”李貴妃說著流起了眼淚道:“臣妾本就是奴婢出身,逆來順受,怎樣都認了。只是太子和他弟弟還小,我實在放心不下……”李貴妃的淚水刷得下來,梨花帶雨道:“您是他們的嫡母,按說我不用多話,可是我還得給您磕頭,求您把他們當成親生的照料成人吧!下輩子婢子做牛做馬還您這份恩德……”說完便伏地痛哭起來。

見母妃哭了,朱翊鈞也跟著嗚嗚哭起來,抱著陳皇後的大腿道:“嗚嗚母後,你救救我母妃吧……”

這娘倆一哭,哭得陳皇後心慌氣短,扶了這個勸那個道:“好好的,怎麽說哭就哭了呢?”

“母後,救救我母妃吧……”朱翊鈞哭得撕心裂肺,使勁搖著陳皇後的腿。

陳皇後讓他哭得六神無主,只好把他抱起來,心疼道:“母後答應你,母後什麽都答應你……”

“那咱們拉鉤。”朱翊鈞帶著滿臉的眼淚鼻涕,伸出小手道。

“好好好。”陳皇後只好伸手與他拉鉤。

“母後真好。”朱翊鈞緊緊地抱著她的脖子,使勁親了一口。

“這孩子……”陳皇後哭笑不得,命宮人帶太子下去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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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朱翊鈞走遠了,陳皇後長長嘆口氣,對地上的李貴妃道:“起來吧,妹子。不是姐姐我說你,皇上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我都知道,那是一天都離不得女人,還巴不得每天都吃新鮮的。那奴兒花花不過一個韃子女,皇上沒見過那樣的,就像小孩子得了新玩具,一時愛不釋手。你就吃醋了,覺著搶了你的寵愛。可是你怎麽不想想,她一個無根無勢的野女人,拿什麽跟你比?你是太子之母,皇上所有兒子的母親,誰也動搖不了你的地位。”

“只要你拿出氣度來,等到皇上玩厭了,自然還會回到你的身邊。萬不該和那賤人一般見識,你不顧後果弄死她,想過皇上的感受嗎?皇上現在不見你,倒不是為了那奴兒花花,而是你沒把他放在眼裏!他是你男人不假,可他還是一國之君,卻連身邊的女人也保護不了,就算脾氣再好,也要氣炸了吧?”

李貴妃心中愕然,想不到這陳皇後看的如此清楚,其實就是這麽回事兒。但這時候,她是不會承認的,反而一臉委屈道:“連姐姐也這麽說我,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可妹妹我是那種善妒的女人嗎?您說的不錯,那奴兒花花算得了什麽?我要吃醋也輪不著她,我當初要辦她,不是像您想的那樣,我是為了皇上的龍體啊!”

“哦……”陳皇後不置可否的沉吟一聲道。

“皇上身上的病,就是從那奴兒花花身上得來的!”李貴妃爆出勁料道。

“啊!不是說,皇上的病,是在簾子胡同裏得的嗎?”陳皇後沒有馮保這樣的特務頭子,消息得傳好幾傳,才能到她耳朵裏。

“是,皇上確實去過簾子胡同。”李貴妃道:“可您知道那是幹什麽的地方嗎?”

“幹嘛提那種齷齪地方。”陳皇後秀眉緊蹙道。她長居深宮,又素來端莊,自然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那種地方。但自從聽說了皇帝逛簾子胡同的事情,她就起心打聽。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原來那裏住著的,盡是些從全國各地物色來的眉目清秀的小孌童,專供閑得無聊的王公貴戚、達官貴人房中秘玩。但又有些好奇,不解地問道:“孌童究竟有什麽好玩的,妹子你清楚不?”

李貴妃臉一紅,忸怩了一陣子,才不情願地回答道:“聽人說……孌童做的是谷道生意的。”

“谷道,什麽叫谷道?”陳皇後仍不明就裏。

“谷道就是肛門……”李貴妃忍著惡心道。

“哦……”陳皇後更是幹嘔起來,趕緊喝口茶水,壓住不適道:“那種臟地方,難怪惹出這種臟病來!”

“姐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貴妃搖頭道:“臣妾早就打聽過,聽說梅毒是男女房事時相傳,孌童的谷道裏,卻是不帶這種邪毒的。”說到這裏,她的腦海裏浮出一個高鼻凹眼的韃靼美女,恨得咬碎銀牙道:“你我、宮裏的嬪妃,哪個都是幹幹凈凈的,身上誰也不帶這種毒,所以只能是那個奴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