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節 埋伏

偃師順洛水而下,不日就可到達洛口倉,洛口倉又名興洛倉,位於鞏縣東。

洛口倉地理位置極為扼要,自洛水逆流而上,可直到東都,自黃河逆水而上,可到潼關和大隋西京。順流可達山東入海口,還和大運河溝通,南北通達。

大隋將江南運來的糧食囤積此處,可確保兩都糧草無憂。

因洛口倉是為天下第一糧倉,素來都有重兵把手,倉城平日裏守衛兵士都有數千人之多。

再加上洛口倉東近虎牢,西接偃師,兩城都是城高墻厚,兵精糧足,成掎角之勢護衛洛口倉,倒少有盜匪敢來。

當然,打洛口倉主意的並不在少數,只可惜有心無力。

蕭布衣行軍在洛口倉停整一日,補充糧草後,繼續前行。

自偃師再次出軍後,三軍的散漫不羈已經少了很多,蕭布衣斬了衛府兵士宋猛,錢貴,杖責偏將狄宏遠的消息早就在三軍傳來,眾人無不凜然。

本來這些衛府的精兵都是朝中供養,和普通的府兵又有不同,很有些傲慢的習氣,平時倨傲挑釁也是常事,本以為跟著蕭將軍去剿匪,無非就是遊山玩水,可現在才發現,事情絕非那麽簡單。

可讓兵士最頭痛的卻不是蕭布衣,而是魏征。

自從魏征做了監軍後,對兵士的要求幾乎稱的上苛刻。當然苛刻都是相對而言,軍規在魏征看來,是再尋常不過,套用在這些兵士的身上,卻成了桎梏,不免叫苦連天。

不過魏征鐵面無私,毫無情面可言,再說對於這些衛府的兵士來說,魏征完全是陌生的臉孔,也沒有什麽人情可講。

蕭布衣對魏征也不褒揚,更不貶低,只是聽從魏征的稟告,逐一查明核對,確認無誤後,嚴懲不貸。

魏征見到蕭布衣絕不徇私舞弊,包庇手下,就算對內軍亦是一視同仁,不由治軍信心大增,覺得有了用武之地。不過他只是處事公正,絕不飛揚跋扈,被處罰之人雖是腹誹,可見到旁人也是如此,少了很多怨懟,旁人見的心驚,自然收斂了很多惡習氣。

如此一來,蕭布衣多了個得力的治軍幫手,卻省了一堆麻煩,從偃師行到了洛口倉,隊伍紀律嚴明,比起出東都之時已經好了很多。

蕭布衣暗自得意,心道自己或許沒有掌握領軍的要訣,卻已經掌握了當領導的竅門,不會做事不要緊,有手下會做事就好。魏征雖然脾氣臭些,性格倔強些,對他從不溜須拍馬,總像欠賬不還,可蕭布衣知道他有能力,能幫自己做事,這些足矣。

眾兄弟包括孫少方都對蕭布衣佩服的五體投地,心道這個老大武功好也就算了,偏偏還有識人之明,隨便找個偃師的書記來治軍,居然井井有條。徐世績見了也是欽佩,他一直追隨蕭布衣左右,留心觀察,才發現他的表現實在讓人吃驚。他做事看起來散漫不羈,可往往未雨綢繆,處事少有紕漏。他行軍不緊不慢,不急不躁,或許領軍能力還是遠遠不及李靖,可這兩萬精銳此行到了瓦崗,只怕翟讓等人決計抵擋不住。

翟讓對徐世績有恩,他雖被翟弘氣走,可對瓦崗畢竟還有感情,想著翟讓若是死在蕭布衣的手上,難免不安,晝夜只是要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蕭布衣大軍出了洛口倉,徑直取道虎牢。

虎牢高大巍峨,城固墻厚,出虎牢關後就是滎陽,過運河原武後就是翟讓等人所在的瓦崗。

虎牢的城守為虎賁郎將裴仁基,卻是裴行儼的父親,歸征討大將軍張須陀統領,鎮守要塞重鎮。

裴仁基見到兒子跟隨蕭布衣過來的時候,大為詫異,趁旁人不注意之時,拉兒子到一旁,低聲問道:“行儼,你怎麽會和蕭將軍一起?”

聽到兒子講完前因後果,裴仁基皺眉道:“行儼,你怎麽不了解為父的苦心。”

“爹,我知道你用心良苦。”裴行儼沉聲道:“可男兒習武,當揚名疆場,立功取業,馬革裹屍在所不惜,你讓我跟隨龐將軍鎮守偃師,固然性命無憂,可孩兒心中並不快活。”

裴仁基嘆息口氣,“吾兒志向遠大是好事,可你要知道,如今根基不改,盜匪絕難根除,你就算如張將軍般東征西討又能如何,還不是徒勞無功,甚至有性命之憂?”

裴行儼搖頭道:“爹此言差異,張將軍雖難除盡匪盜,可立下了一世威名,萬人敬仰。若是草芥般苟活一世,就算善終又有什麽意義?”

裴仁基望了兒子半晌,這才嘆息道:“為父只有你這一個兒子,你好自為之。”

蕭布衣雖是行軍緩慢,可到了虎牢後,尉遲恭還沒有趕到,張須陀那路人馬也沒有消息,眾將都問蕭布衣計將安出,蕭布衣尋思半晌,下達命令道:“諸軍虎牢城外安營紮寨,等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