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五節 試藥

你只以為怕死之人很多,可你怎會知道,有時候,赴死之人更多!

史大奈說出這句話後,臉上是義無反顧的決絕。他和秦叔寶一樣,都是沉默的時候居多,但是胸中都有一腔熱血!

他雖比秦叔寶晚說片刻,但是絕不意味著他比秦叔寶遲疑。

竹樓中靜無聲息,只怕落針之聲都能聽到。可誰又聽得到,胸中的熱血沸騰?

雲水笑容不減,臉上有了異樣,她一直對中原人有偏見,一直都覺得中原人背信棄義,無情無義,這次雖是提出解除蠱毒,其實還是想看看蕭布衣的反應。

她不信有人聽到七情蠱的恐怖後,還會以身做藥引,她也不信有人會為了救別人的性命,棄自身於不顧,她提出七情蠱的解法,只想讓蕭布衣退卻。

當然,蕭布衣還可以抓個不相關的人作為藥引,這也是她的提議,但是她的提議絕非好提議,因為她就等著蕭布衣去擒人,然後呵斥他陰險的一面。

眾生平等,無論蕭布衣從巴西抓了誰,雲水都覺得不應該!

她等著人退卻,等著蕭布衣露出真實的面目,可她從未想到過,想嚇退的人還是淡靜,不怕死的又多了一個,而那個她一直期待露出面目的人,眼角已經有了淚花。

她那一刻的震撼,可以說是前所未有,她那一刻只是想,或許……中原人,也不是個個的背信棄義,貪生怕死。要死並不難,可明知道要死還是義無反顧,這卻是千難萬難。

史大奈見到雲水不語,只以為她動怒,激將道:“丫頭,現在有藥引了,難道你反倒不敢下手了嗎?”

“你要死,也不用急於一時。”雲水緩緩的解下銀質項圈。她的項圈打造的極為精致華貴,誰都想不到,她伸手一撚,已從項圈中抽出一根銀針。

秋波一轉,雲水笑問道:“藥引一個就夠,不知道你們誰想當?”

史大奈才要上前,秦叔寶卻是一把拉住史大奈道:“大奈,別的可以讓,這個不行!”

“為何?”史大奈皺眉道:“秦兄,我……”

秦叔寶微笑道:“你剛才說的對,蕭兄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你也有事情要去做。有時候,很多事情,真的需要自己去做,我是幫不上你。秦某無牽無掛,已是無情無欲,這七情蠱不能奈何我的。”

“你不要太過狂妄了。”雲水淡淡道:“我看你面色陰郁,顯然是悲情過重,而且要遠勝常人,我這一針刺下去,你受到的痛苦比常人要遠勝。”

蕭布衣倒沒想到雲水竟然能夠一眼看出秦叔寶的悲,更是擔憂,知道她並非虛言恫嚇。秦叔寶卻是笑著對史大奈道:“對了,史兄,我的事情更簡單……我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當我是兄弟,就莫要和我爭,事情總有個先來後到吧?”他本來想求史大奈以後逢年過節幫助給娘親拜祭,可一想未免示弱,二來蕭布衣不會忘記,何苦這時候說出。

史大奈咬牙道:“好。”

他不想多說,只因為明白這時候已經不必多說,赴死解毒的不見得輕松,可活下來的顯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緩緩的卷起衣袖,秦叔寶臉色平靜道:“郡主,請。”

雲水臉上終於露出絲尊敬,苗人亦是尊重英雄,這樣的漢子,讓她已經不忍譏笑。只是短短的時間內,她其實對蕭布衣等人的印象已經大為改觀。

“取盆水來,拿三個碗來。”雲水吩咐道。

史大奈很快的將雲水需要的東西拿來,雲水這會兒的功夫已經從項圈中最少取出了十數根銀針,並排放好。蕭布衣暗自皺眉,心道自己方才就坐在刺猬前面,沒有被她下針實在是僥幸。這個郡主稀奇古怪,可恐怖更勝常人。雲水手持銀針,又望了秦叔寶一眼,手指輕彈,幾股粉末已經送入碗中。

秦、史二人見到她指若春蔥,指甲尖尖,都奇怪她的藥粉從哪裏取得。蕭布衣雖是看起來慵懶,卻早注意到雲水伸手在腰帶上掠過,卻以衣袖遮掩。雖看不真切,卻猜到她多半把藥物藏在腰帶中。這個郡主,一身蠱毒,實在讓人為之心寒。

雲水在一只碗上下了藥物後,卻是出針先在阿銹手腕取出一滴血來,滴血入了藥碗,然後兌了數滴清水。眾人見到清水入碗後,顏色三變,雲水雖是平靜,可眾人知道這多半就是什麽七情蠱,都是凜然。等清水顏色不再變化,雲水換了根銀針,將碗中液體盡數吸入,這才微笑道:“你可考慮好了?”

秦叔寶點頭道:“請。”

他說話簡潔,卻是堅定十分,雲水笑笑,一針已經刺入秦叔寶手臂上。秦叔寶卻是動也不動。等到七情蠱盡數進入秦叔寶的體內,雲水拔針出來,盈盈笑道:“要等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