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六節 進退兩難

季秋咬牙說出秘密的時候,從表情來看,有種死囚趕赴刑場的架勢。

蕭布衣見到他的表情,微有失落,因為他已看出,季秋不見得知道許多。

聽到蕭布衣問話,季秋慌忙點頭道:“不錯,這屏風伊始是王世充奪來的,後來又回到了王世充的手上。”

他說的自相矛盾,盧老三不明所以,蕭布衣卻已了然。

聽到銅鏡屏風四個字的時候,蕭布衣就有了點興趣,對於銅鏡屏風,他當然還有印象,因為當初他帶著阿銹潛入無上王大營的時候,就見過一面銅鏡屏風。

那面銅鏡屏風,給他的印象極為深刻,因為照著那面銅鏡的時候,讓他精神有些恍惚。

當初他還記得,銅鏡後有個人,他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誰,可已認為,是誰已無關緊要。可無上王行軍中,在大帳立著那面屏風,實在是件怪異的事情。

至於屏風的下落,蕭布衣也是略有所聞。當初王世充擊敗無上王,斬了所謂的盧明月後,就取了無上王的銅鏡屏風,可後來卻進獻給了楊廣。蕭布衣隱約知道,王世充當年進獻是迫不得已。

楊廣死後,自然沒有人注意銅鏡屏風。陳棱、李子通不過是江都的匆匆過客,蕭布衣沒想到的是,王世充占領了江都,竟然又很快取回了銅鏡屏風,這就是季秋所說兩句話的含義。蕭布衣當然了解王世充,這人唯利是圖,沒有意義的事情,不會去做。

這麽說,銅鏡屏風真的有秘密?

能讓王世充這種人重視的秘密,也應該有點門道!

見蕭布衣皺眉,季秋小心翼翼道:“西梁王,都說銅鏡屏風中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而得屏風者可知真命天子。王世充當然知道這個傳說,所以一到江都,因為信任小人,就急不可耐的讓我去找銅鏡屏風。”

蕭布衣嘲諷道:“你也的確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季秋臉上一紅,“他的信任,不過是裝作而已,想天底下的英雄、梟雄,還有哪個如西梁王般朗月清風,心胸坦蕩?”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季秋高帽子送過來,蕭布衣露出微笑道:“你說的也是。”

季秋見蕭布衣展露笑容,心中稍安,為求前途性命,倒是知無不言,“其實當初王世充擊敗無上王後,其實目的就是尋找銅鏡屏風。我知道這件事後,就一直留意,可王世充找到銅鏡屏風後,都不讓旁人看一眼。不過有一日,王世充心事重重,自言自語,小人偶爾聽得他說,‘說得這銅鏡屏風,能知真命天子,可到底怎樣才是真命天子呢?’”

蕭布衣雙眉一揚,“無稽之談。”

季秋心頭微顫,慌忙道:“小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無稽之談,可想著王世充如此器重這個銅鏡屏風,多半還是有些秘密,這才稟告給西梁王,只求西梁王了解小人一片赤誠之心。”

蕭布衣問道:“後來呢?王世充有何舉動?”

季秋忙道:“王世充得到銅鏡屏風後,如獲至寶。他在揚州的宮中,特設了一間房子,放置銅鏡屏風,除了一個聾啞的老仆進入打掃外,任何人不得進入。王世充每日無論多忙,都要去那房間呆上一段時間。他對銅鏡屏風看的極緊,有一個寵妃好奇進入一觀,卻被他斬了手腳,刺瞎了雙眼。”

蕭布衣心中微凜,倒不是駭然王世充的殘忍,而想著王世充這番舉動,絕非做作。

不過轉念一想,太平道素來都是危言聳聽,騙人耳目,從楊玄感起事到逼自己造反,從蓬萊刺殺到洛水襲駕,雖是大手筆,可畢竟離不開陰謀詭計。

如今早就證明他們所謂的預言,不過是欺世人耳目,魚目混珠,這個屏風多半亦是如此的功效。

雖是這樣的想法,可終究還是有些好奇,蕭布衣記下這個念頭,不動聲色道:“就是這些秘密嗎?”

季秋臉色蒼白,“啟稟西梁王,或許這些秘密在你眼中,不足一哂。可小人……真的赤膽忠心呀。”

蕭布衣哂然一笑,“你這麽赤膽忠心,我真的要封你個官做才好。”

季秋臉色蠟黃,只以為蕭布衣說的是反話,哀聲道:“西梁王饒命。”

蕭布衣卻想起一事,“你找杜伏威做什麽?”

季秋解釋道:“小人現在一無所有,到東都後無以為生。見到杜總管眼下風光一時,就想討幾個盤纏。”

蕭布衣皺眉道:“那他為何對你這般投緣?”

季秋苦笑道:“他問我信不信這世上有神仙鬼怪,小人本是不信,可……還是說信了。杜總管就把我引為知己。西梁王,求你饒了小人的狗命,小人再不敢留在東都,也不敢再找杜總管了。”

蕭布衣見過杜伏威,知道他頻受打擊,要非還關心江淮軍和兒子,說不定早就和西門君儀一樣,杜伏威現在只求找個精神寄托之道,蕭布衣知道季秋所言不虛,沉吟良久才道:“你為何不留在東都,可覺得東都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