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零節 時機(第2/4頁)

他說的義正詞嚴,滿面激憤,河北軍沉默無言,竇建德望著河中的血,良久才道:“好,明日……你我決一死戰!”

蕭布衣冷哼一聲,不再多言,卻已策馬離去。

任何敵人,大義很少有能嚇倒,要想退敵,還是要生死搏殺。

河北軍輸了一場,雖是士氣低落,可下一場,不見得會輸。可所有河北軍心中都有了疑問,官兵橫征暴斂,在他們眼中,素來都是蠻橫無理,黑暗無比,但今日一戰,卻讓他們重新感受官兵的另一面。

原來官兵作戰,亦有血性,亦有不屈不撓,亦有舍生忘死,就算單兵作戰,也是不遜,這本是他們河北軍一直自負的地方。

可在河北軍慢慢迷失方向的時候,卻在西梁軍身上,重新看到昔日的那種堅持和執著,他們心中是什麽滋味?

※※※

日落西山,昏鴉回巢。

西梁大軍回退二十裏下寨,汜水西側,除了馬蹄零落,什麽都沒有剩下。

如果不看到那些馬蹄,甚至沒有人覺得,這裏曾經有人待過,更不要說,曾經有數萬大軍在此和河北軍對峙。

西梁軍退卻,齊整利落,井然有序,讓人心驚。

這種無形的壓力,紀律的嚴明,更讓河北軍心悸。

張濟重傷,蕭布衣見天色漸晚,無意再戰,暫離汜水下寨。可西梁軍退卻,並無空擋,就算羅士信見到,都是不敢輕易追擊。

竇建德雖見蕭布衣退卻,卻並沒有渡過汜水。

天明時,他要背水一戰,可日落後,他絕不能背依汜水下寨。如果那樣,豈不是,自絕了退路?

他不想再回牛口,只想著明日和蕭布衣一戰。

既然要戰,來來回回好不麻煩。可這不意味著,他沒有在牛口留下伏兵。此行糾集的河北大軍,有十萬之多,他來到汜水之畔並非全部兵力。

河北將領雖沒有信心贏,可還是有信心,在明日西梁軍攻來之時,搶到汜水的對岸,列陣背水一戰。

他們不信,他們全力以赴之下,還不能贏蕭布衣一場。

竇建德站在汜水旁,臉上滿是淒涼,落日的余暉灑落,將他孤獨的身影拉的很長。

出兵時,千般策略到了蕭布衣的面前,均不管用。

蕭布衣守的風雨不透,讓他無縫可尋。

竇建德出發前,其實早就打探明白,蕭布衣手下已少大將,他手下的知名將領均在前線。竇建德只希望趁此良機,擊敗蕭布衣,然後逼蕭布衣回縮虎牢,再圖其他,可他沒有想到,只是一個張濟,就讓他損失慘重。

西梁軍中,還有多少張濟?

竇建德望著河中落日倒映,染的河水如血,一時間,好像老了很多。

身後叮叮當當的響個不停,河北軍正在依據地勢下寨。

十萬精兵,在汜水東岸,營寨規模浩大。羅士信卻走出了軍營,來到了竇建德的身邊道:“長樂王,已有消息傳來,蕭布衣的確在汜水西二十裏下寨。”

竇建德腦海空白,木然道:“那又如何?”

羅士信見到竇建德的表情,心中一沉,“依末將所看,今夜我們可出奇兵襲之。”

竇建德皺眉道:“我約蕭布衣明日一戰。”

“兵不厭詐,兩軍交戰,本來就是虛虛實實,我們倒不用如此拘泥。”羅士信建議道:“說不準蕭布衣以為你明日交鋒,所以不做提防。”

竇建德淡淡道:“士信,蕭布衣這些年打下諾大的根基,絕非無因。”

羅士信一愣,已不能言。

“到如今,以為他輕敵的人,輕視他的人都已死了。”竇建德落寞道:“你要想擊敗這個對手,唯一能做的不是輕視,不是猜測,不圖僥幸,而是在軍陣上堂堂正正的擊敗他!就像今日一樣,戰到底,戰的沒有選擇!”

羅士信若有所思,舒了口氣。

竇建德終於轉過身來,拍拍羅士信的肩頭,“士信,今日之戰,我們雖輸了,可戰場……哪裏有什麽常勝將軍?明日一戰,我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說完後,轉身要走。羅士信卻覺得肩頭有千斤之重,陡然道:“長樂王……”

“何事?”竇建德並不回身。

羅士信正色道:“長樂王不贊成我偷襲西梁軍營,可我們要防他來襲我軍大營!”

竇建德沉吟良久,“你說的極是,蕭布衣詭計多端,總是出乎不意,他若偷襲,不得不防。士信,你和定方負責此事。若有疑問,找我就好。”

羅士信得令,精神一振,暗想若是蕭布衣敢來沖營,管保他有來無回。

竇建德心事重重,回轉營寨,在孤燈前坐了良久,思前想後,難以安寢。

見夜已深,天黑如墨,竇建德終於站起來,出了營帳。巡邏兵士見竇建德走出,紛紛行禮。竇建德擺擺手,示意眾人各行其是,來到左近一營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