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六節 誘殺

突厥和東都素來少有交往,所以對於東都的印象並不深刻。

李靖大鬧突厥的時候,當事人比如說特穆爾、普剌巴等人都是心有余悸。可只憑這些人的評價,卻很難扭轉突厥人根深蒂固的想法。就算特勒熱寒慘死在河北,在突厥人心目中,也無非是中了西梁軍的暗算。

在很多突厥人心目中,李唐已經是中原人的代表,突厥人現在每次到了西京,所受到的禮遇比什麽大將軍、朝廷大員還要尊貴,這也無形中養出他們自大狂傲的性格,對中原人不屑一顧。

蕭布衣在突厥人眼中,應該算是中原人的另類,甚至在某些人刻意的挑撥下,他只能算是阻擋突厥人擄掠的一個人。

這種人當然該死!這種人詭計多端,卻不見得有什麽實力。

在突厥人的心目中,並不把計謀算在實力之中,所以在突厥人心目中,這次對決,才算是突厥人和西梁軍真正的第一次對決。

可突厥人還沒有見到蕭布衣的時候,又摔了個跟頭。

都說在同一塊石頭絆倒的人,不是傻的,就是癲的,突厥兵已不經意的兩中西梁軍的埋伏!

突厥人不傻不癲,可幾乎快要被氣瘋。

一道壕溝,壕溝東面挖出的幾個大坑,輕易的坑殺了數百突厥人。突厥兵氣勢洶洶而來,卻不得不在壕溝前停下來,折損了數百精銳騎兵,不要說西梁王,就算西梁軍都看不到幾個。

西梁軍保持著沉默,蘊含著蕭殺,並沒有趁機出手。眼下的這些人,還不值得他們浪費太多的氣力。

煙塵滾滾,到壕溝前戛然而止,煙塵散去,露出猙獰。丈許的壕溝從北到南,劃出個圓弧,簡單而又輕易的將對手隔在對面。

蕭布衣當然知道為何西梁遊騎過來安然無恙,因為壕溝並非南北通徹,而是留了三條窄窄的通道沒有挖。十數遊騎就是從這三條通道平安而過,至於溝這面的大坑,當然也有路線供遊騎而過。突厥兵追的興奮,見對手安然無恙,哪裏想到西梁軍早就在腳下給他們安排了陷阱?

蕭布衣振衣下山,緩步的進入了軍營。尉遲恭正坐鎮中軍,觀察對手的動靜,見蕭布衣前來,微笑道:“看來一條溝就難死了這些突厥人。”

蕭布衣道:“他們不見得會難死,但想必會氣死。燕巖、蒙山準備的怎麽樣了?”

尉遲恭道:“從黃蛇嶺一路向北,四百余裏的麥子早就收割完畢。燕巖、蒙山、井陘均有防禦,榆次被毀,那裏已被舍棄,我已派兵誘敵,準備將對手拉到燕巖、蒙山一帶,只要突厥兵拉開戰線。勢力必弱,我們就要在這四百余裏,和他們僵持下去。”

蕭布衣道:“只要我們能夠堅守幾個月,突厥兵必疲必怨。突厥人少有耐性,為利而行,和我們耗在這荒山野嶺中,肯定不願。”

“他們不願,就是我們的機會來了。”尉遲恭笑道。

蕭布衣道:“正是如此!可黃蛇嶺眼下不過有兩萬的兵士,三個月的糧食,卻不知道能夠堅持多久?”

尉遲恭堅定道:“只要你在,他們甚至可以堅持到年底。”

蕭布衣嘆道:“苦了他們。這一戰下去,不知道又要有多少兵士不能回轉家鄉。”

尉遲恭緩緩道:“男兒立志,當求保家衛國,頂天立地。我不知道黃蛇嶺西梁軍有多少人心甘情願赴死,但我尉遲恭,此戰就死,無憾在心!”

蕭布衣心中激蕩,含笑道:“尉遲兄不能死,山西還要倚仗你統領大局。”

尉遲恭道:“人誰不死?只要死的無愧於心,只要死的轟轟烈烈,何憾之有?想我尉遲恭落魄之時遇到西梁王,轉戰涿郡抵擋突厥,平定盜匪,無非是想四鄰安定。後來追隨劉武周是為報恩,到如今跟了西梁王,才算是為了天下百姓。這數百年來,突厥肆虐中原,無人來敵。稍有實力之人,或為壯大實力對突厥示好,或為爭取江山和突厥同流合汙。如今突厥兵二十余萬南下,太原百姓之苦,罄竹難書,突厥兵的淩辱,血性男兒怎能視而不見?想我中原男兒,不遜突厥,何苦讓突厥肆虐為患,危害天下?西梁王大旗高舉,勇對突厥,我尉遲恭能身先士卒,人生大幸!”

尉遲恭說的心情激蕩,蕭布衣也是熱血沸騰,喝道:“好,今日我就和尉遲兄並肩抗敵,將突厥兵打回老家去!”

雖大軍壓境,突厥人在營外咆哮怒吼,蓄勢待攻,蕭、尉遲二人卻將突厥兵視若無物。他們知道什麽時候是硬仗,什麽時候不過是風花雪月。

眼下的突厥人,不敢攻!

壕溝對面血淋淋的事實已讓突厥人望而卻步。丈許的壕溝實在不算什麽,他們可以輕易的越過,但溝那面到底有多少大坑,坑對面到底有多大的攻擊力,突厥人並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