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同船共渡(第2/5頁)

“一定是那狐媚子瞧著慶忌年輕英俊,這才勾搭了他!”季孫小蠻望著岸上的青山綠水,憤憤地想。

船頭客艙裏,慶忌與宋朝正對坐攀談。慶忌笑道:“原來宋兄也去梨園風雅台上聽講了?在下當時也在場,倒未曾注意公子在否。不知宋兄對孔丘與少正卯的政論有什麽看法,你贊許誰的論點呢?”

宋朝微微笑道:“在下對孔丘與少正卯的言論均不以為然。朝曾聞當世聖人老聃言論,覺得甚合我心。在下以為,治理天下,應以萬物之自然而莫為,依天性而成就,和其光,同其塵,無為而治。就象你我腳下之水,需要人力強加引導麽,它自然會循徑而行。不知吳兄又有什麽高論?”

慶忌暗暗稱奇,這人信奉的竟是的竟是老聃的主張,兩人方才一番言談,已使他推斷此人必是落魄逃亡的某國官場人物,聽他談吐亦自不凡,已起招納之心,若要他信服於己,此時便不得不拿出一點獨到見解了。

他想了一想,從容答道:“宋兄所言,自下而上,從其自然,倒也是個治世的法子,只是見效未免緩慢,期間難免謬誤。國之形成,政之所在,本就應該是高瞻遠矚,主動引導,發揮它的作用,先萬千庶民一步,比之先行尋到正確出路,如若無為而治,訴諸自然,豈非失卻了根本?”

“哦?那麽吳兄有何高見呢?”

慶忌思索著,笑道:“在下先說說孔丘之論,孔丘認為,上古聖王治民,後世聖賢教民,皆是一個禮字。這個禮字,其本質是‘別異’、‘辨異’,不關心世事變化,經濟發展,發明進步,只關注自身和所謂社會的‘五倫’,只重視‘人和世界’的儒家之禮,強調序尊卑、貴賤、大小之位,這種典章制度、道德規範、生活準則,是基於血緣氏族的政治制度而形成的、等級森嚴、不可逾越的‘一家’之禮,‘修身、齊家’還可以,然而將此禮推及越來越是復雜的整個天下,進而以此‘治國、平天下’,那是不切實際的。”

宋朝微笑道:“這麽說,吳兄信奉少正卯的法治之論了?”

慶忌並不直接回答,又道:“治國經學,龐大深奧,你我所言,也只能淺淺觸及,未必便是正確的,在下便結合天下形勢,約略談談。上古年間,城池不過如現在一座村鎮,人口亦是少的可憐,而且人民之間,世代聚居,少有流動,及至繼續發展,人口增多,城池增多,交流增多,這才由氏族部落漸漸出現國家政權。

從殷朝起,始有天下。天下之主,稱為天子,他所擁有的,稱為天下。天子將天下分封諸侯,建立諸國。諸國再將封邑分封於公卿大夫,是為世家。家、國、天下,因此形成。這便是封建之制、邦國之制了。

如果公卿大夫忠於諸侯,諸侯忠於天子,便是天下有道,反之,就是天下無道,就是如今的禮壞樂崩。可是到了今時今日,不得不承認的是,公卿強於諸侯、諸侯強於周天子,乃是不爭的事實。”

宋朝目中奇光一閃,欣然道:“聽君一言,振聾發聵,請接著說。”

慶忌又道:“現在要治亂世,就不得不面對這樣的世界,該如何解決呢?既然是以下壓上,自然不擇手段,巧取豪奪、爾虞我詐,刀光劍影,百姓庶民便要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孔丘要正名、要復禮,老調重調,妄圖恢復周禮,恢復過去的家國天下,就是削弱諸侯之權,削弱公卿之權,是問這到手的肥肉誰肯放棄?已經掌握了的大權誰肯拱手讓出?所以我說,孔丘之論雖然理想,卻難以施行。

至於老聃之說,玄之又玄,從其自然,無為而治,那就是不做作為。他認為有了家、國、天下,才有因之而起的種種矛盾,才有如今的混亂不堪,若想解決這個根本,那就不需要家國天下,這就是無為而治。聽憑它自然發展,如水之行,這就是順其自然。我以為,也是行不通的,因為家國天下已經有了,而且不可取消。

法治之論,以法之國。既然人各有私欲,目的不同,行動各非,那就不要人來治,而是擬定一個法則,大家統一遵守,把它作為既統一又唯一的標準來治理國家。誰若違反,就是損及所有人的利益,以法來制之。我覺得,更加切合實際一些。雖說這法由上定,初時必然有所傾斜,有所偏袒,而且還有高居於法之上的人,但是較之以不切時勢、實際的‘禮樂’為治,亦或順其自然的無為之治,都要高明一些。而且那不足之處,缺陷之處,在施行中為勢所趨,必然漸漸完善,這諸法雖有各有利弊,但依利弊大小,唯法治方可行。”

說到這裏,他目光微微閃動,淡笑說道:“可是當今天下混亂,無論是家是國還是天下,莫不如此,因此這無論哪一種政論,想在混亂之中施行,都是不可能的。要在一家中施行,就得先在一家中鏟除異己,統一號令;要在一國中施行,首先也要以強大武力統一政權,削除如今強枝弱幹的政治局面;整個天下,也是如此,否則,不管何等高明的政論,都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