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戰長沙,不計死傷,向北!(第2/2頁)

雙方在雨水泥地裏拼殺不止,不少士兵的刺刀都崩掉,不得不用上隨身的砍刀短斧。從上空看去,火紅浪潮阻於一道雜色礁石前,礁石不斷崩裂,紅潮也不斷破碎。

“滑頭……”

壘墻前,黃慎扶住自己的僮人同僚,悲聲呼喚道,一杆梭鏢透穿了他的胸口。

“我先去占位置了,記得你欠我的畫,我橫刀立馬,馬蹄下全是被我殺掉的韃子兵。”

這個姓華的僮人沒有什麽感慨和遺言,就只想著黃慎欠他的東西。

“放心,我一定畫好,留給你兒子當傳家寶。”

黃慎不叠地點著頭,看著“滑頭”閉目咽氣,他想哭,卻又哭不出聲。轉頭看前方,又一波清兵湧了上來,他低笑搖頭,心說如果自己也戰死,這畫也該是沒著落了。

紅衣雜衣撞在一起,刺刀和腰刀梭鏢來往交擊,撈刀河北岸深處的喊殺聲,遠在鐵爐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天王,算上配屬的內衛兵,鷹揚軍青浦營和前營死傷近千!虎賁軍前後營死傷一千五!一天的死傷,就等於前三個月總合!”

夜裏,聽著帳外的雨聲,範晉拿起傷亡統計的報表,手抖得如篩糠一般。

“我建議攻下長沙城,全軍休整,等待雨晴。只要我們轉攻為守,清兵奈何不了我們,康熙也沒時間繼續守在這!羽林軍正從西北而來,他絕不敢腹背受敵!”

範晉的方案相當於放棄,帳中其他軍將,包括虎賁軍統制孟奎、鷹揚軍副統制,青浦營指揮使方堂恒以及張應、韓再興、何孟風等營頭,臉色很沉重,都沒出聲表態。一天惡戰,原本的激昂之心也冷靜下來,開始權衡這般付出,是不是值得,而範晉的方案是穩妥之策。

英華軍確實不懼雨戰,但畢竟沒有槍炮之威,對上頑固之敵,總是要付出傷亡。這麽打下去,清軍固然傷亡慘重,可英華軍也在大出血。

“韃子皇帝該就是抱著比拼誰耗得起的心思,據報他還有數萬綠營正從北面趕來。這幾天就能過嶽州,除了遮護側翼,抵擋羽林軍外,估計也是繼續填在溝塹裏,跟咱們對著耗。”

範晉不好強硬堅持自己的方案,就以新得的情報來委婉表達。

李肆一直支著下巴,目光投在大帳頂上,沉默了好一陣,才緩緩開口。

“台灣,施世驃的援軍抵達台灣府城,朱一貴、杜君英的義軍有些堅持不住,他們向鄭永請援,卻又不讓鄭永進鳳山采購軍需物資。”

眾人都是一愣,不明白李肆為何偏開了話題。

“江西,貝銘基主動率軍攻吉安府,卻被巡查江西鹽務的巡鹽禦史田文鏡率軍在泰和縣擊退,田文鏡由此得了署理江西兵備道職銜,正在重新整頓江西綠營。”

“雲南,永北鎮總兵馬會伯在大理聚集重兵,正威脅昆明。”

“四川,年羹堯遣嶽鐘琪進打箭爐,正一面收買巴塘裏塘藏人,一面招募涼山蠻,還在鼓動建昌衛其他康巴藏部反我英華。”

“貴州,十四皇子胤禎正督軍攻擊婁關和桐梓縣,在遵義府的向善軒說,若大局未變,沒有援兵,遵義最多守到八月上旬。”

李肆一樁樁說著近期各地戰報,以長沙為頂點,英華和韃清的戰線如一條弧線,從雲南一直拉到台灣。因為主力都集中在長沙,新得之地的控制力都不到位,左右弧弦都無比薄弱,正遭清軍強力逼壓。

有多少哈遠生那一類的名人“夭折”於歷史,李肆不清楚,但像田文鏡這種狠人,在如此形勢下跳了出來,他卻看在眼裏,同時並不心驚,相信還會有更多狠人冒出來。疾風知勁草,亂世出英雄,這是至理名言。

“康熙給了我們機會,不僅讓大軍來了長沙,自己也跟來了,我們在長沙的幾個月等待並沒有白費。但是諸位,機會降臨時,時間就再跟之前不同了,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費。”

李肆環視眾人,剛才將形勢全盤托出,眾人其實就已經明白了,他不過是在強調。

“我們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將這股大軍當面擊破,將康熙打跑,之前的流血犧牲,就全都白費!”

四周的形勢雖然嚴峻,卻並不是生死危機,只要收縮兵力,放棄一些地盤,清軍也未必有那個力量乘勝追擊。但正如李肆所說,這一番出征,不管是已經收獲的,還是布下大局希望收獲的,都要大半落空。

李肆沉聲道:“不論死傷,向北!打到康熙駕前!”

七月十九,英華軍與陜甘綠營、西安、荊州駐防旗營以及禁旅驍騎營的步兵展開了激烈搏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