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江南亂局,誰是多余的人(第2/3頁)

“憲台真的需要掌牢一批人,照小人的推算,朝廷……怕是要跟南蠻議和,之後就會推出一些人,跟南蠻在江南生耗,憲台可是當仁不讓的第一人選。”

見李紱猶自發呆,對自己辦的事毫不在意,諸葛際盛乍起膽子,為自己的前程,自己的理想,邁出了關鍵的一步。

李紱果然受驚了,“議和!?馬爾賽的大軍正四面匯聚,北面鄂爾泰和西面田文鏡也鉚足了勁地在支應兵丁軍械,諸葛……你何出此言?”

諸葛際盛笑道:“今上未動西山大營,還要馬大帥在江南自籌錢糧,這是要跟南蠻一打到底的架勢麽?當然不是,馬大帥今日的打,為的怕是他日之和。”

李紱也笑了:“這是《中流》報上的說法吧……”

諸葛際盛羞慚道:“憲台洞燭明鑒,小人這點學識,在憲台這皓月下,不過是米粒之光。”

李紱揮手道:“既是一直在看《中流》,見識也非俗人能比,你說得對,朝廷是在傳著和議的風聲,本憲憂惱的是,為了這和議,江南會亂到何處,本憲到底要擔何責。”

諸葛際盛眼瞳放光,壓低聲音道:“憲台為何先思責呢?兩位大帥,一位制台在前,憲台不想著推責,難道還要在這三位手中奪責!?”

李紱一愣,此時才感覺這個諸葛,似乎真有點料。

“憲台若是能推盡眼下的責,他日江南,該是越亂越好,到那時……”

諸葛際盛這麽一說,李紱已是心中透亮,趕緊止住,嘴角卻已揚起一絲淺笑。

蘇州,江南經略行轅,馬爾賽對年羹堯咆哮道:“別以為我馬爾賽好欺瞞,金山衛的槍炮聲,全是朝天放的!那白道隆,該死!你之前建松江大營,為何沒將此人辦了!?”

年羹堯攤手:“經略啊,我也是被那白道隆氣得不輕,可他不止是杭州旗營建制,還身兼金山衛鎮守之職,這是綠營專職,按皇上的分派,歸李衛統管,我對白道隆也莫之奈何。”

馬爾賽七竅生煙,“那李衛說了,白道隆是杭州副都統,他也管不著,就你這個杭州將軍能管!”

年羹堯呵呵笑道:“經略,這真怪不著我跟李衛,咱們在江南平權,誰也不敢伸手管對方的事,否則可是犯了朝廷經制。”

馬爾賽無言以對,年羹堯這話其實還在提醒自己,他來江南,只管打仗,管不到金山衛。金山衛是很特殊的軍鎮,軍民事都涉,這白道隆的職務又跨旗漢,根本就是個怪胎。

龍門的南蠻已占了奉賢,占了南橋,還向北一路推到了黃浦江邊。可在西面,白道隆的金山衛守得穩穩的。他馬爾賽可以彈劾白道隆畏敵怯敵甚至通敵,但卻不能否認這樣的事實。而真要彈劾,他到底是來打南蠻的,還是來跟江南地頭蛇打嘴仗的?

“為穩妥計,新的松江大營,就該以南匯和黃浦江為界,以水困敵。”

年羹堯不痛不癢地獻了一策,然後揚長而去。

“水!?你一個,李衛一個,還有江南的各路官員,怕都是抱著渾水摸魚的心思吧!?”

馬爾賽滿腔怒意,他根本就沒意識到,真正想要在江南渾水摸魚的,是南北兩位早就定下和議之策的皇帝。

“咱們現在都靠白道隆那條線來往商貨和消息,之後真要議和,白道隆更是一樁可用的途徑,怎麽能收拾了白道隆……”

“皇上密諭裏都說過,白道隆跟南蠻李肆雖有故交,卻不礙職守,這番古風令人贊賞。聽聽這話,皇上為和議之事,不知已鋪下多少層氈墊。”

兩江總督府,李衛和李煦正在密議,兩人也剛說到白道隆。

“此時江南棋局,我已覺得自己是多余之人,看來他日議和,我李衛也該離開江南了。”

“李制台年輕有為,在這江南局面上,其實是皇上置下的一根定海神針,至於那多余之人……該是另有其人。”

“唔,那一位大帥,眼下不知道是在想什麽,居然也開始袖手旁觀了。”

“在嘉興聚旗營,似乎有在浙江隔岸觀火的味道,真是想不明白啊。”

李衛和李煦此時暫時蹲在了一條戰壕裏,話也說得很近,一同猜忌起年羹堯。

正由大隊人馬護送,出蘇州城向南而去的車隊裏,年羹堯對左未生道:“馬爾賽一心想打仗,手中卻沒自己的兵,自己的錢糧。李衛和李煦勾結一處,要替皇上守住江南的財。皇上又行密諭給我,要我手下旗營謹慎行事,不能隨便赴險,其實就是不要我出兵助馬爾賽。現在馬爾賽只能靠江西田文鏡的兵,河南鄂爾泰的軍械,還有四處乞討來的錢糧,在江南跟南蠻對敵。這番局勢,真是荒唐啊。”

左未生嘆道:“皇上已失了在大江之南打敗南蠻的信心,這般安排,是想既能應付滿人宗室的一戰之聲,也為之後南北議和搭起梯子,同時不想打爛江南,損失過重,還含著一分能敗南蠻一次的僥幸。想得太多,怕是處處都落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