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 人有兩分,天刑護仁人(第3/4頁)

營指揮也湊道:“既是弱肉強食,咱們英華強,為什麽還要跟咱們死扛呢?不早該下跪叩頭麽?這不說明,你心底深處,其實還是想要為人的。”

葉赫那拉氏緊咬牙關,扭頭閉眼,再不多言,淚水自眼角股股滑落,內心顯正陷入極度煎熬中。

見人心已經理順,營指揮向總士長點頭,總士長沉聲喝道:“準備行刑!”

此時這批滿人俘虜又鬧開了,不過姿態和訴求卻完全不同了。

“格格沒有親手殺過人,她只是領著咱們這些人入軍而已!”

“咱們死得其所,格格是無辜的!”

“紅衣老爺開恩,饒格格一命!”

被天刑社為仁而戰之論懾服,這些滿人也終於展現出人性光明一面,他們紛紛下跪,想保葉赫那拉氏,護衛婦孺老弱是人獸本性,更是新世之仁的根基。

不僅這批滿人跪下了,場外等待處刑的數百滿人也都跪下了,似乎保住這個女子,就保住了他們心中已經消逝的某樣東西。

“你們、你們這是在幹什麽!?人都有一死!斷頭也不過碗大的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葉赫那拉氏再度叱喝,可語氣卻跟早前那桀驁之態大相徑庭。

“格格,你不是男人,你是女人啊……”

滿人們都哭號著,葉赫那拉氏也泣聲道:“女人怎麽了!女人既然一樣打仗,那就一樣受死!我沒什麽好悔的,別再丟臉了!”

現場頓時罩上一片哀戚之氣,不僅一般紅衣看向總士長,連天刑社裏的學徒,以及營指揮等人都看向總士長。眼中之意都是一般,這滿女其實已經被說服了,明白了自己為何要被處刑,英華與滿人有何不同。如果她真未手染漢人之血,還是有可恕之處的。只是軍法無情,這事的決斷權在天刑社手裏,總士長也覺得可恕的話,可以向上級爭取,暫時留她一命。

總士長眼中也閃過一絲猶豫,他看向李京澤,李京澤則看向天刑社的那些學徒,見學徒們也都人人面露不忍之色,總士長的神色堅定了。

“我們無法一一分辨你們每個人分別犯下了怎樣的罪行,我們只知道,武衛軍所到處,人頭滾滾,血流漂杵,你們武衛軍是一個整體,一個手握槍炮的整體,我們自要以整體論處!”

總士長的話語冷漠無情,連葉赫那拉氏也都再度閉眼,看來她剛才也真存了一絲僥幸求活之心。

李京澤再道:“想想你們殺人時的情景吧,當時也定有無數人,像你們這般跪求活路,而你們恐怕是不屑於解釋一句的。”

提到之前的罪行,俘虜們都再沒了心氣,哭喊著漸漸低沉下來,只剩下死亡降臨前的麻木,沒多少滿人會心懷悔恨,更說不上什麽懺悔醒悟,但一種上天裁決的沉重感卻都壓在心頭,難以拂去。

“武衛軍前翼甲標,佐領葉赫那拉氏……驗明正身!”

“……驗明正身!”

“舉槍——!”

“瞄準——!”

一連串呼喝聲裏,程序終於進行到處決階段,李京澤的學徒舉起火槍,表尺上的望山、槍口處的準星與那葉赫那拉氏的胸膛連成一線,那胸膛正在劇烈起伏,女性的曲線終於展現出來,一絲雜念在學徒心中閃過,被他堅決地推開了。

這是個罪犯,我現在是處刑,僅此而已……

我槍口有上天,我殺你是代天行刑,沒有一絲私心……

心中這般念著,再聽到一聲“開槍!”他毫不遲疑地扣下扳機。

白煙噴吐,十步外的女子胸膛綻起一朵血花,身軀只是微微抖了一下,接著她兩腿一軟,跪坐在地,上身緩緩傾下,就這麽擰著仰面倒地。

“刺刀——!”

再聽到這一聲命令,學徒深呼吸,踏步上前,一腳踩住女子肚腹,即便見她兩眼散焦,手上也毫不停歇,刺刀高舉,就要狠狠插下。

“不必了,她已死了。”

師傅的嗓音低低響起,學徒一愣,擡頭看時,卻見一邊總士長也揮手示意他退下。

“她終究是女子,她問出了我天刑社之道,死前她是有悔過之意的。我們會善待她的屍骸,容她家人來取,若是不取,我們也會移入聖武天廟,願她在黃泉下能得安寧……”

李京澤低沉地說著,低泣之聲漸起,那是滿人俘虜在哭,也不知是為何而哭。

八月七日,鞍山驛堡,一道道排槍聲中,四百多武衛軍俘虜被盡數處決。

天刑社是以冷酷無情的天意在行刑,而在張忠堡、舊堡、新堡、龔什用堡以及玉佛山下,沙河邊,紅衣們正熱血賁張,與武衛軍展開激戰,這一日,鞍山陷於熾熱的槍炮之潮中。

“我們是為滿人而戰!便是化身修羅,也絕不讓漢人絕我大清,絕我滿人!沙河就是我們的死地,守住河岸,絕不讓紅衣踏上河岸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