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寰宇新世之心(第2/5頁)

靠著跟黎人的來往,浦洲乃至整個東洲的養馬業很快就發展起來,男女老少都精於騎術,東洲都護府所屬的紅衣步兵也沾光成了騎兵。阿桂這點騎術,在浦洲已根本不起眼了。

這是一個熟悉而又陌生之地……

這感覺不止來自山水草木,更來自人物風情。鎮子裏人馬來往不絕,騎士男女都有。男子頭裹網巾,身穿箭袖右衽英士裝,女子釵簪滿頭,卻也穿著由男裝改來的馬裙,蹬著繡花馬靴,相互歡聲笑語,滿溢著類似滿蒙藏等族的草原遊牧之氣。

僅僅只是類似而已,親友相見,男子在馬上拱手為禮,開口“兄台、鄙人”,女子扶腰虛福,街上人馬雖多,卻是左右分道,馬避人,人讓老幼,秩序井然。漢人之禮與草原之風如此協調地融為一體,令阿桂感慨無限。

“爹爹看!”

小女兒忽然脆聲喚著,阿桂轉眼看去,一隊騎士正奔入集子,身著或鮮紅或淺藍制服,頭戴寬檐草帽,帽頂飄著絢麗錦羽,搭配一身長短火槍,看上去煞是威武亮麗。

看衣色該是紅衣領著義勇作訓,身著淺藍制服的義勇個個神采勃發,像是得了什麽大喜事。這些義勇多是黃膚漢人,還夾著不少棕膚黎人,而那些看上去就像是曬黑了的漢人,多半還是漢黎混血,就像範浦歸一樣。

範浦歸跟阿桂大略講過東洲人情,眼下東洲二十萬當地人裏,還包括兩三萬黎人以及漢黎混血兒。依附東洲的十多萬黎人,也多是會講華語的“熟黎”,隨時都能入英華國籍。只是有黎人建國這一步方略在,才沒有盡數並入。而融入東洲的黎人,不是馴養馬匹,就是從軍服役,義勇裏自然能見到黎人身影。

“是哥哥!大哥和二哥!”

阿桂正下意識地以棋手思維審視英華東洲方略,女兒又喚了起來,再一看,他兩個兒子正在隊伍裏,提韁扶帽,左顧右盼,自得滿滿。

兒子不是只每年當一月輔兵嗎,這是要幹什麽?

阿桂大驚,朝兒子招手,兩個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卻猛打眼色,故作不理。阿桂策馬靠過去,想當面質問,領頭紅衣軍官看過來,趕緊止步低頭。

“要打仗了啊,義勇現在都日日開訓,多半要調去唐州……”

“唐州關咱們什麽事?離著兩三千裏呢。”

“關咱們什麽事?你這人真是沒心沒肺!都是華夏同胞,都是東洲兒女,怎能坐視不管?”

“我、我只是說太遠,咱們使不上力嘛……”

“可不止唐州的事,我舅子在都護府裏辦事,他說了,眼下正是寰宇大戰,咱們已經跟南面西班牙人在歐羅巴幹上了,東洲東面的不列顛人跟法蘭西人也幹上了,東洲還能置身事外?”

“照我的意思,就該大打一場!咱們攜手黎人,把什麽西班牙人、不列顛人和法蘭西人全趕跑!上下東洲都握在咱們手裏!人人跑馬圈地,到時候累死馬都巡不完自己的田地!”

“你倒是想得美,現在不也是跑馬圈地?靠你孫子也種不完這麽多田地!”

“誰會嫌地多?不為咱們自己,也是為後世子孫掙基業嘛。”

民人們讓開道路,目送騎士們遠去,議論紛紛,聽得阿桂也心緒翻騰。來東洲這一路,也聽範浦歸說到過寰宇大戰,當時沒覺跟東洲,跟自己有多大關系,現在看來,到了萬裏之遙的海外,依舊沒辦法置身事外。

這大英是得了失心瘋麽,滿世界開戰啊!到底是為什麽?拓土?看看浦州,幾乎就是一人一頃田,都還不滿足!?

轉念一想,更覺詫異,不僅是這大英朝廷想著拓土,就連這裏的民人,也滿腦子打仗拓土,這還是就埋頭種地,抱著媳婦和娃,一心過小日子的漢人?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阿桂這麽感慨著,策馬行過集子中心的天廟,又聽女兒道:“怎麽換了個爺爺,祭祀叔叔呢?”

若是在舊時,阿桂定會覺得女兒聒噪。可在這東洲,他發現小孩子都是活潑跳脫的性子,教育上男女也沒什麽區別。再加上女兒是家中唯一沒有身負滿人罪責之人,未來有什麽變故,全家還得指望她,對女兒也不再以什麽婦訓女德管束。

因此阿桂沒訓女兒,而是朝天廟看去,這一眼看去,就再挪不開了。

天廟門口立著一個仙風道骨的麻袍老者,手握一本厚厚書典,不知是《聖經》還是《聖律》,正向民人作著解釋。

“老兒李應金,自浦州天廟而來,今日起白狼集天廟就由老兒主持,若有任何疑難困苦,都可以來找老兒。天廟德人助人,每一個同胞都不會無視不理。”

李應金……你該叫金允禮,不,該叫愛新覺羅·允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