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詹事府洗馬

朱厚照的表現,足以驚動四座。要知道從前皇上考校太子功課的時候,連論語學而篇,太子都不能背熟,至於論語之中的釋義,那更是語無倫次,連猜帶懵了。

能把論語前三篇倒背如流,對其余的讀書人來說簡直是小兒科,可是對朱厚照來說,卻是件絕無僅有的成就。

朱佑樘的臉色瞬時變得通紅起來,急促地呼吸了幾口氣之後,好不容易定住神,向朱厚照問道:“厚照,你這是從哪兒學來的?”

朱厚照道:“向柳師父學的。”

朱佑樘的目光落在柳乘風的身上,不禁深吸了一口氣,太子的教育是國家的根本,涉及到大明的宗廟社稷,他最擔心的也是朱厚照的教育問題,想不到這千方百計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如今卻被一個錦衣衛解決了。

柳乘風見朱佑樘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莞爾一笑,不喜不怒地道:“陛下,太子殿下冰雪聰明,資質極好,數天功夫,就已經能讀書寫字了。”

天下誰家的父母不喜歡別人誇獎自己的孩子,朱佑樘冷峻的臉上不禁露出幾許溫和的笑意。

而百戶堂中的其他人,此刻也都臉色不一,牟斌想不到事態突然之間峰回路轉,此刻不禁松了口氣。劉健捋著須,面帶慚色。至於劉成,臉色已經變得蒼白如紙了。

“你叫柳乘風?”朱佑樘這時的目光已經從冷漠和憤怒轉化成了饒有興趣,仿佛柳乘風這個人臉上長了花一樣,和別人有幾分不同。

柳乘風不卑不吭地道:“卑下是柳乘風。”

朱佑樘點點頭,道:“毆打太子是大罪,你知道嗎?”

柳乘風心裏說,我哪裏知道他是太子?他自己說自己姓厚名照來著,難道這也能怪到我的頭上?不過柳乘風還知道跟皇帝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你有道理,他有菜刀,你道理再大,他一道聖旨下來,便是有一百個腦袋也完了。

柳乘風想了想,大大方方地道:“卑下知道。”

朱佑樘撫著桌案,雙目微微闔起來,雖然龍體孱弱,無形之中卻有幾分君臨天下的氣勢,在他和柳乘風對談的過程中,所有人都是大氣不敢出,猜測不到朱佑樘的心意。

朱佑樘慢悠悠地道:“那你知罪嗎?”

柳乘風想了想,道:“卑下倒是想說知罪,可是……”柳乘風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兒犯渾,可是他的性子就是這樣,明知有些話不該說,可是不說,總覺得有點兒不自在,如鯁在喉。

“唉……難怪別人叫我柳呆子……”柳乘風心裏嘆了口氣,隨即道:“可是卑下在想,聖人有一句話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咳咳,太子殿下身份高貴,這個這個我權且就算他的堂叔之類的遠親吧,可是不管如何,太子已經拜了卑下為師,卑下便是太子的長輩,卑下以長輩的身份教導太子,偶爾粗暴一下,想必……想必……”

柳乘風越描越黑,那一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太放肆了,太子的爹就是皇帝,這句話和造反已經差不多了。好在他也聰明,連忙把爹改作了堂叔,可是堂叔也不太對頭,太子的堂叔那也是天潢貴胄,至少也是王爺。

百戶堂裏鴉雀無聲,一個個看呆子一樣看著柳乘風,都覺得這家夥簡直是瘋了。

朱佑樘卻仍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淡笑,誰也不知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麽。

柳乘風索性不說話了,如木樁一樣站著,等待朱佑樘的發落。

朱佑樘終於籲了口氣,道:“你毆打太子,這是大罪,該刺配流放三千裏,以儆效尤。可是話說回來……”朱佑樘張開眸子,繼續道:“你教導太子學習聖人經典,頗有成效,這就是功,按道理,朕該給你賞賜。不過現在功過相抵,今日的事,就算了吧。”

朱佑樘一錘定音,讓牟斌與柳乘風的心裏都不由松了口氣,功過相抵雖然不是最好的結局,可是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至於劉成,臉上的肌肉不由抽動了一下,陰森森地瞄了柳乘風一眼,心裏卻是叫苦,好不容易找了這麽一個機會,誰知卻讓柳乘風躲了過去,如此一來,自家如何去向廠公交代?

這時候朱佑樘繼續道:“太子既然拜了你為師,那麽從此以後,太子的課業,朕就交給你了,擬旨意……錦衣衛百戶柳乘風,兼詹事府洗馬,準予進出東宮。”

朱佑樘慢悠悠地站起來,可能是坐得久了,腦子有些暈乎乎的,好不容易才站穩住身子,劉成連忙將他攙扶住,對朱佑樘道:“陛下小心……”

柳乘風一看朱佑樘的臉色,就是那種身體虛弱,導致血壓過低的症狀。激動之下暈倒、久坐站起之後頭暈目眩,都是血壓過低的臨床表現。他不禁道:“陛下身體這麽弱,卑下倒是知道一些藥方可以調養。”